刑部天牢之內，煙熏火燎，沙塵彌漫，空蕩的高牆，不時傳來哭叫的回音。
衛山已被押入牢房兩天了，一時枯坐，一時酣睡，似有心事，又似認栽認命，令人捉摸不透。
傍晚，送飯的獄卒來了，今日似是換了一個送晚飯的人，那人蹲在牢門口，低喝一聲，“喂，吃飯了。”
衛山神色焉然，道，“放下吧。”
那送飯獄卒仍是不走，小聲道，“自己來取。”
衛山聞聲，抬頭看向牢門口，終日僵硬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蒙麵的送飯人，隻露一雙明眸，那般清澈，滿懷期待，似有千言萬語，無法言說。
衛山多希望自己眼花，認錯了人。
可是當衛泉摘下蒙麵的麻布，襤褸破舊的獄卒裝扮，也掩蓋不住他的鋒芒。
“父親，跟我走吧。”
“若不是我連累你，你已是朝中棟梁。”
“父親。”
“你走吧，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父親，”一向伶俐的衛泉竟一時語塞，他沒想到，父親心堅至此。“那請你告訴孩兒，為何要反。”
“為何？”衛山冷笑，“為了皇位。”
“父親！”衛泉怒火中燒，“到了此時，你還不肯說真話！”
衛山終於起身，走到牢門口，接過衛泉手中飯碗，“問為什麼之前，先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吧。”
牢中昏暗，火光幽幽，衛泉用力地睜大眼睛，也看不清這個男人的表情是喜是悲。
“父親！孩兒違逆聖旨，冒死進來，就是......”
話說一半，突然住口，他見父親轉過頭去，朗聲道，“送飯的，飯送到了，怎麼還不走啊。”
衛泉聞言，紅了眼眶，向著父親，肅然而跪，納頭八拜，拜罷起身，後退幾步，推起送飯的車子，走了。
沒走多遠，他停住腳步，將手中奪來的牢房鑰匙，擲向身後，“叮當”一聲脆響，滿壁回音。
“陛下，護國大元帥林毅覲見。”
龍椅上的皇帝隨意將手中的奏折一丟，“又是來求情的。”說罷，也不再言語，靠在椅上閉目養神。
此時，太子生母陳皇後在側，見皇上猶豫，便勸道，“皇上，前來求情的朝臣幕僚已經斬了一批又一批，林大元帥剛回京城，不知情況，還是不見了吧。”
良久，皇上終於開口道，“讓他進來，若是同別人一樣說辭，立即斬首。”
林驍早晨起來，束發穿衣，收拾完畢，到父母處問安。月華公主剛剛起床，正在梳妝。林驍不見父親，心中已猜中半分。
“母親，為何不見父親？”
月華公主將粉餅放入盒中，輕輕道，“下人說，你父親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入宮去了，便是求情，未免也太慌張了些。”
“父親果真去為衛大元帥求情了，母親，之前求情的人可一個都沒活，”林驍急得跺腳，“此時父親怕是已經進宮了。”
“你急什麼，皇兄心知林家世代軍功赫赫，便是不饒衛山，也不會殺你父親。”
林驍定定的看著桌上禦賜的進貢茶具，一字一句地說道，“就怕皇上念在林家赫赫軍功的份上，殺了父親，以警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