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憐奴六年的生活經驗裏,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一邊哭一邊提起裙子,形容可憐又狼狽。鸝兒看得難受,不知為什麼,這個漂亮的有些嬌氣的小妹妹總讓她想要多心疼一些。她硬著頭皮上去幫憐奴整理衣服,手剛碰到裙帶,就聽王霓兒厲聲道:“不準幫她!”鸝兒嚇得手一顫,趕緊退到一邊。
王霓兒又對憐奴喝道:“趕緊穿好了接著練,再哭哭啼啼今天就別吃飯了!”
出於本能的畏懼,憐奴緊緊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隻是豆大的眼淚卻是止都止不住,看起來好不可憐。
不過可憐不可憐,端看是對什麼人而言。王霓兒隻是叉著腰,冷眼看著。憐奴抽噎著係上裙帶,忍著疼又接著練。
大抵有負氣的原因,憐奴這回做得特別認真,於是超常發揮,做對了九成的動作,而且動作到位。雖然還有點小猶豫,但每個動作分開來都做得幹淨利落,並不拖泥帶水。
王霓兒看得暗暗點頭。五禽戲看似簡單,整套做下來卻並不容易,大部分人第一次學五禽戲,也就能學會五成左右,能記住的則更少。如與憐奴一起學的兩個女孩,梁月如資質尚可,四天時間學會了八成;徐芸英的資質就差些,領悟的慢,同樣四天了還隻學會五成。學舞蹈需要悟性和記性,看來憐奴兩樣都不差。
待她們練完,王霓兒涼涼對憐奴道:“這樣就對了。一開始就這樣,哪至於吃一頓打。”憐奴敢怒不敢言。
不過憐奴是個識時務的好孩子,她已經意識到在這裏不對抗才對自己更有利,隻有認真學才能少挨打。她很快學會了這個生存法則,至於心裏有多不情願,那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好在小孩子心思單純,不會去想太複雜的問題。自此之後,她便收起小脾氣,隻一心一意認真去學。
適才王霓兒打得極其刁鑽,剛好都打在臀部下方,柳條抽打的力度則在不破皮的程度內。是以痛則痛,卻並不影響後麵的課程。於是早課結束後,憐奴和眾人一起吃過早飯,又開始一天的課程。
白天的課,女孩子們是分成兩組分開來上的,一組是九歲以下的女孩子,她們年紀小,來的時間也不久,教的是基礎的課程。另一組則是九歲到十二歲的女孩子,她們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教的便是更複雜的內容。
樂營裏有三位教習,分別是教舞蹈的王霓兒、教琵琶的趙麗娘和教歌的陳曼娘,平常的課程便是三人錯開來上。如這一天上午就是趙麗娘教琵琶基礎課程,陳曼娘教曲子,下午則是陳曼娘教歌的基礎課程,王霓兒教舞蹈。樂營裏另外有教箏和教識字、詞曲的教習,並不住在教習院裏,他們隻在每月逢五逢十的時候開課。
教室在教習院的北麵,坐北朝南三間大房子一字排開,臨遊廊處各有兩扇大窗。憐奴和鸝兒分開,去了各自的教室。
憐奴走進教室,隻見房間裏四麵牆壁抹得雪白,看起來很是亮堂。中間一張高背椅,十來張圓凳圍著椅子排成半圓,另有十來張凳子隨意擺在東邊牆角。北麵靠牆是一個大架子,上下兩排放了二十多把琵琶。
開課時間還沒到,女孩子們自去架子上拿琵琶,然後在中間凳子上坐下。憐奴沒有貿然去拿,她在旁邊看了一會,最後沒拿琵琶,自己找了個位置坐著,旁邊剛好是一起學五禽戲的梁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