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羊置狼吻(1 / 2)

事實證明,再加兩門也要不了人命。原因無他,隻因樂營的主事者並沒有打算把歌妓們培養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是以歌舞以外的技能,隻需略懂即可。

如張教習的課,拿的是一本《千字文》做啟蒙。這倒剛好碰上了憐奴的拿手本事——她三歲時得父親啟蒙,用的就是《千字文》,到她父親去世時,已經學了不下三百個字。後來家境困難,哥哥也一直沒有斷過教她識字,此時,憐奴已經會了七八百字。

卻說這個張教習也算是永寧縣裏的一個奇葩,不得不提一下。張教習名承誌,字允之,原是永寧縣裏的讀書人。讀過幾年聖賢書卻沒學到聖賢的作為,倒是學了一身尋花問柳的本事。他家裏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原指望他賺些功名回來光宗耀祖,不曾想功名未曾到家,先賺了個祖宗回來:對家裏人呼三喝四不說,還嫌東嫌西,今天怨衣衫不好看出門沒麵子,明天嫌飯菜太粗糙難以下咽,而自己除了高談闊論、吟風弄月,其他是一概不會的——君子遠庖廚嘛。

他家本就不富裕,如此花銷日益見長,卻又沒有進項,漸漸便捉襟見肘了。沒奈何隻得出去找營生,卻高不成低不就。後來朋友介紹他到樂營做教習。這個營生所得不多,卻都與女孩子打交道,正是投其所好。他的才學考取功名是不夠,忽悠一幫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卻是綽綽有餘的,又憑著一副好皮相和能說會道的口才,在樂營倒是混得風生水起。

又兩年,他教的一個姑娘做了縣令的小妾,他便借著裙帶關係當上了縣令府的賓客,至此越發誌得意滿,意氣風發,真有了幾分風流倜儻的模樣。

張承誌對女孩子進學很不以為然,依他的意思,女孩子嘛最好什麼都不用知道,隻要學好伺候男人就可以了。當然這樣的想法他隻是想想而已,若真不用開課,第一個發愁的可就是他自己了。是以張承誌的課是在上的,但他並不在意女孩子們學到多少,課程不過按部就班而已。

他前麵已教過百來個字,見新來了一個小姑娘,也不以為意,自顧往下教。此時剛好教到“女慕貞潔,男效才良”,便道:“姑娘們,今天我們學的八個字可了不得,有女有男。女是女子,便是爾等;男為男子,便是我等。其他字可以不認識,這兩字不能不認識,否則男女不分可要鬧大笑話的。”一席話說得哄堂大笑。接著他便把八個字一個一個書於紙上,寫一個,讓女孩子們臨摹一個,也不作解釋。八個字寫完,便去了一半的課程。而後他又教了一首王右丞的《相思》,再由“相思”說到王右丞的風流秘史,對此他倒是滔滔不絕,說得生動有趣,又惹得姑娘們嘻嘻而笑。每每這時,張承誌便有些飄飄然的自得,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可不是時時能有的。

不同於其他女孩的崇拜,坐中有一人卻是一臉茫然,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是滿滿的困惑。張承誌早就注意到這個漂亮的小姑娘,自然以為她是因為聽不懂才這樣,卻不知道憐奴此時心裏正在想:“哥哥每次教我都是一字一句,從字形來曆到涵義再到整句的意思,必求講解清楚,為什麼教習卻不是這樣教的?難道是忘了?或是沒教完?《相思》我也學過,哥哥明明說這是一首寫給友人的詩,為什麼成了寫給相好的詩了?相好又是什麼?很要好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