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所依(1 / 2)

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中秋過去,重陽也過去了。幾場秋雨後,天氣日漸轉涼。陸家院子裏的桂花早已凋零,教習院裏的芙蓉又開出了一樹嬌豔的粉紅。憐奴偶爾也會為盛開的花枝駐足,更多時候卻是忙於埋頭苦練,沒有時間去傷春歎秋。幸而得益於每日的五禽戲,雖然辛苦,憐奴的身體反倒比進樂營前好些,大病小病都沒得過。

算算憐奴入樂營的時間已有三月餘。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對承歡在父母膝下的孩童來說,所有變化可能隻是多添了一件衣裳,對憐奴來說卻恍如隔世,身邊的人和所做的事都已完全不同。她已很少去想在外祖家的事情,她所掛念的人、她所不願回想的事,都在時間的沙漏裏越變越模糊,以致她偶爾想起的時候,也已記不清那些人的樣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憐奴發現她們出門的時候,有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經常會遠遠的跟著她們。老頭衣衫還算幹淨,隻是頭發花白,身材傴僂,總是和她們離了十來步的距離,也不靠近,也不說話。有時小廝會去趕他,他便遠遠的避開,但沒多久又會跟上來。久而久之,婆子和小廝便不去管他了。隻是憐奴每次看到都會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認識這個人。

又月餘,天氣變冷,這日北風呼呼,竟下起雪來。憐奴出門又見到那個老頭,隻見他衣衫單薄,跟在後麵瑟瑟發抖。憐奴看著心有不忍,恰到陸延機家的時候看到守門的老奴,她心念一動,便問她師傅道:

“師傅,你家可有不要的破襖子?我們來的路上有個老頭,我看他凍得著實可憐。你若有便送他一件可好?”

陸延機聽到這話,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終究沒說什麼,隻在臨走的時候讓老奴包了件衣服給她。回去的路上果然又見到那個老頭,同行的婆子便把衣服送過去,又指了指遠處的憐奴讓他過去道謝。老頭開始還有些猶豫,但最終和婆子一起過去了。

一直以來,那老頭都是彎著腰側著臉,憐奴也沒看清他的模樣。這時他走到跟前,憐奴仔細一看,不由吃驚得說不出話來。還道這人是誰,可不正是她外公李裁縫!隻是老得厲害,若不仔細看都認不出來了。

卻說陳大娘臨終的時候還交待李裁縫把瑞珠贖回來,如何不見他去贖人,卻落得這個地步呢?

原來陳大娘去世之後,李裁縫強撐著給老妻辦了喪事,而後自己也病倒了。這一病真應了那句“久病床前無孝子”。開始的時候,他兒子李佑榮還記得給他爹一口飯吃,不兩日便連人影也不見了。鄭氏正巴不得老頭子快點死,自然更不會管他。不曾想李裁縫命大,餓了兩日又自己好轉起來,掙紮著爬起來給自己做了吃的,如此才不至於餓死。

如此前後一折騰,待李裁縫終於決定去贖瑞珠回來的時候,包裏的錢已所剩無幾。也不知老頭子怎麼東拚西借,最後竟讓他又湊齊了十兩銀子,當時便揣著錢去了樂營。

隻是樂營的大門又豈是那麼好進的?少不得又要上下打點。待李裁縫好不容易見到陳媽媽,那十兩銀子也去了一半。陳媽媽一番話卻滅了他的念想。陳媽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