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年意氣(1 / 2)

最近兩天,徐正弘感覺幫裏的氣氛怪怪的,固然有梁金華與冬富伯爺置氣的原因,但不知為何,冬富伯爺對自己似乎也有些疏遠,不似往常那般親熱。這事好生奇怪,徐正弘有些摸不著頭腦:“莫非冬富伯爺是怨我壞了那筆買賣?不能吧,隻要想一想就知道那筆買賣絕無可能做成。是了,他是不信我說的話,以為是我惹的禍事。我要不要去跟他說清楚……罷了,若肯信我自然早信了,不肯信我,說了也沒用,隨他去吧。”

話是這麼說,徐正弘還是覺得心裏悶悶的。恰這兩日沒甚麼買賣,他閑在家裏每日被他爹嘮叨,這****想:“待在家裏好生無趣,老頭子不是罵我無所事事,就是要我去地裏幹活,這樣的日子有甚盼頭?也不知憐奴妹妹怎麼樣了,不如尋個借口,趁著無事去看看她。”徐正弘說做就做,當即編了個借口從家裏躲了出來。

他既打算去看憐奴,便尋思著帶些甚麼小玩意兒過去。他往常從海燕幫得了錢都交給他娘,是以身上沒甚麼錢,這日帶了十文,還是他娘怕他餓著偷偷塞給他的。這麼點錢買什麼東西好?他思前想後:草編的蚱蜢以前送過了,花花草草甚麼的容易壞;去市集上買吧,太精致的玩意兒他又買不起。想來想去,想起以前在永寧街看到過有賣泥娃娃的:小小的個兒,形態各異,倒是新鮮有趣。價錢也不貴,隻要三五文就夠了。於是他先去永寧街買了一個泥娃娃,然後依舊爬到教習院外的老樟樹上,在樹枝上係了根草繩,便躲在樹叢裏等憐奴來。

天氣晴好,暖風徐徐。徐正弘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樹枝間,兩手交叉著托在腦後,嘴裏叼了根草,晃著腳想心事。也不知他想了些甚麼,時而皺起眉頭,時而咧嘴傻笑。正想得出神,聽見憐奴兒在樹下喚他:“徐哥哥,徐哥哥!”他趕緊探出腦袋,就見憐奴兒穿著一身粉紅色繡折枝花草的春衫,頭上用同色的絲帶紮了兩個發髻,正站在樹下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他。他不由臉上一紅,笑嘻嘻的回道:“我在這裏。”

你道他為何臉紅?原來他剛才正在想若是以後當了大官,不如把憐奴妹妹也娶回家去,左擁右抱豈不甚美?——沒錯,在“徐大官人”心裏,人生得意就應當是嬌妻美妾、左擁右抱。那若是不得意呢?抱歉,徐大官人會那麼不濟嗎?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前途無限可能,怎麼願意承認自己可能辦不到呢?

憐奴兒可不知徐正弘這些心思。她既高興見到他,又氣他這麼長時間沒來,嘟著嘴道:“哥哥為什麼好久都不來?”徐正弘見她不高興,忙道:“過了年後就一直在忙呢,前兒個剛閑下來。”又道:“妹妹別生氣,我給你帶了好玩的東西。”說著拿出泥娃娃,掛下身來遞給憐奴。憐奴兒接了拿在手裏一看,隻見這是個隻有她巴掌那麼大的泥娃娃,還是個跳舞的女娃:瓷白的臉蛋、烏黑的頭發、亮黃色的胡服,一手高舉,一手向下做旋轉狀,跳的正是胡旋舞。憐奴兒一見就喜歡上了,拿在手裏愛不釋手,心裏便不生徐正弘的氣了。她開心的抬頭朝徐正弘道謝道:“多謝哥哥。”這一說話,徐正弘才發現她掉了兩顆門牙,他心裏好笑,又不敢表現出來,怕小姑娘知道了又要生氣。於是故作正經的指著她頭上的兩個發髻問道:“咦,妹妹什麼時候紮了頭發?今年已經八歲了嗎?”憐奴兒回道:“還不成呢,我明年才八歲。這是因為王教習嫌我的頭發披下來礙事,所以讓我提前紮了。”徐正弘點頭道:“原來如此。這樣也很好看,倒是比先前看著更利索些。”憐奴兒聽了隻是笑。之後兩人說了會兒話,直到憐奴兒要去上下午的課,兩人方依依不舍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