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陽往前邁了兩步,站到了蕭文光的身前,冷冷地盯著蕭寶恒。
“寶恒叔,人多欺負人少是吧?”
“正陽,聽說你跟鎮上的四明得了一樣的病,腿都瘸了,腳趾頭都截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這是我和你爸的事,沒你說話的份!”
這句話猶如一把閃耀著寒光的利刃,猝不及防地刺中了蕭正陽的內心。
從他生病到現在,也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的病情,通過親戚朋友,這麼快就傳到了這幫人的耳朵裏了!
當初他住院的時候,不願意告訴父母,除了相隔兩地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農村沒有秘密。
他父母知道了他的病情,他的親戚,他的左鄰右舍也就知道了他的病情,親戚和左鄰右舍都知道的事,全天下的人很快也就都知道了。
怪不得蕭寶恒這個時候向蕭文光發難,原來是因為,他知道了蕭正陽的身體出了問題,然後覺得蕭正陽在部隊幹不長了,沒前途了。
部隊和老家,相隔千裏,蕭正陽這個指導員,管不了家裏的任何事,但是,以蕭寶恒的精明,他肯定能能想到,已經成了連級幹部的蕭正陽,一旦回到老家,怎麼著也得有個一官半職。
蕭寶恒有個外甥,在縣城幹個協警,他都覺得他高人一頭,更何況蕭正陽是正兒八經的軍官,隻要回來,肯定能安排一個吃皇糧的正式工作。
鎮上派出所的所長,沒轉業之前,就是在部隊當連長。蕭寶恒的二兒子,天天在外麵打架鬥毆,蕭寶恒經常跑所長那裏說情,不比誰清楚?
蕭寶恒幾十年沒敢明著跟蕭文光較勁,現在他終於逮到機會了。
蕭文光一家,老的退了,小的殘了,從今以後,他蕭寶恒在蕭家莊又能橫著走了。
蕭正陽渾身的肌肉緊繃,隻是片刻,他又鎮定了下來。
別說我蕭正陽還沒沒有截肢,就算我真的變成了瘸子,又豈能忍氣吞聲退讓半步?
蕭文光的臉色有點蒼白,他伸手指著蕭寶恒,聲音有點顫抖:“蕭寶恒,你留點口德!”
蕭寶恒臉帶譏諷,嗬嗬一笑,道:“我說的是事實!”
“說我瘸了?哈哈,寶恒叔,你還真是聽風就是雨!”
蕭正陽臉上忽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當著蕭寶恒和他家十幾號人的麵,彎下腰,脫下了鞋子,脫下了襪子,然後直起身來,解開了腰帶,脫下了軍褲。
“寶恒叔,今天我在這裏脫成這樣,都是你逼的,如果對祖宗不敬的話,賬要算在你的頭上!你來看看,我哪條腿瘸了?”
蕭正陽的兩條腿,因為常年穿著軍裝,不怎麼見太陽,比普通人都要白皙很多,從上到下,連個疤痕都沒有,和鎮上四明那條發黑潰爛的腿,哪有一點相似?
他的十根腳趾頭,完整無缺,連塊趾甲都沒少。
眾人盯著蕭正陽的腿看,蕭正陽不再管他們,而是麻利地把褲子穿上,把襪子和鞋穿上,然後站直了身子,看著蕭寶恒還有身後的十幾號人,麵色又變得有些發冷。
被人逼到脫衣驗腿,對他來說,已經到了他忍耐的極限。
他這麼做,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他不希望自己父子二人,和蕭寶恒一家發生真正的衝突。他更不可能真的讓蕭文光像十五歲的時候那樣,拎著鍘草刀跟蕭寶恒開戰。
這個步不能讓,這個仗也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