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八方湧出的惡鬼淡如青煙,飄飄忽忽虛實不定。雖然極陽之時惡靈也能現身,卻也不像午夜時那般真實。就算如此,百鬼的數量仍舊讓人膽寒。就算現在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有這麼多鬼魂圍在周圍,也是周體生寒。
我緊緊密住嘴唇,生怕露出個縫隙,就會有鬼怪趁機鑽進去。小凝提著那把和她極不相稱的長劍,泰然自若,如同龍虎山中的劍仙。她挑釁的挑起嘴角,“滑頭鬼,你就隻會躲在後麵嗎?算什麼大將?”
“我怎樣來當鬼將,用不著你這快死的人來評論。”
“你說的對,我的確快死了。可惜不是現在。”小凝莞爾,“倒是你,活的已經夠久了!”
“鬼,按計劃行事,不要管我。”她說完,橫掃長劍,為我開出一條道路。
做案子最忌婆婆媽媽,雖然知道她的處境無比凶險,我還是頭都不回的衝向金子。
“你們都愣著幹嘛?殺了他們。”金子的確十分畏懼黑刀,他又慫到了畫皮身後。
鬼魅們衝向我,然後被小凝扔過來的燃燒瓶逼走。不過這種範圍性的武器真不適合小凝,她玩起破壞性武器時就會陷入一種癲狂狀態,嘴裏發出“嘿嘿”的恐怖笑聲,每一次都像是要把我和纏住我的鬼怪一起幹掉。
百鬼圍殺,竟讓我輕易就衝出了一條路來。我都感到驚訝。不僅是我,就連金子也是瞪大了眼睛。他咆哮著,“你們都在幹什麼?隻是兩個沒有式神的陰陽師!快殺了他!”
“你就是這樣被安倍晴明趕緊地獄的吧?”我已經站在他麵前,除了那隻畫皮,所有鬼都被甩在身後,現在它們就這樣冷冷的盯著我,卻沒有一隻上前。
“安倍晴明,那個騙子!你竟敢提起他!我輕信了他,才會走進那道門!可他呢?享受著人們的敬畏,那些原本都是屬於我的東西!”金子咬牙切齒,“骨女,殺了他!”
畫皮扭頭看向他,冷冰冰的說:“我殺了他,你就它還給我。”
“你敢和我討價還價?”金子憤怒的拿出一塊勾玉一樣的紅褐色石頭。“我隻說一遍!殺了他!”
畫皮嘴唇顫抖一下,她這次的皮囊是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孩,白皙的臉龐變得鐵青。一隻手上長出寸長的骨刺,朝我迎麵抓來。她動作極快,雖有身形,卻不遜色於任何鬼魅。就好像她那個身子根本就沒有重量。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從我麵前繞到背後。我揮刀艱難應付,總在最危險的時候,剛好用刀擋下致命的攻擊。
“他手裏握的是我的鬼心。”畫皮聲如蚊鳴。
“我能殺了他。當你要放我過去。”我擋下她伸向我心髒的爪子。
“我可以幫你,你要把心還給我。”
我猶豫一下,“好!”
畫皮一邊嘴角微微抬起,在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前,就已經到了我的身後,她照著我後心一推,直接把我推向金子。她這下子的力量極大,就好像是小凝開車時毫無征兆的踩了刹車,我整個人都猝不及防的飛了出去。
“骨女!你……”金子話沒說完,已經被黑刀插進了心窩。
我拔出刀,他的皮膚急速變黑,身體如同被抽幹了水分,肌肉萎縮幹枯。雙腿無法支撐身子的重量,向後仰倒,摔在地上如同一塊木板。
“你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嗎?我是不死的!”他狂笑。他現在的樣子以為恐怖,就好像是一具被拆掉繃帶的木乃伊,頂著一塊鮮活的人頭。
“真不巧,我知道怎麼做。”我反手拿刀,就像切刀一塊爛木頭般,砍下他的腦袋。黑刀仿佛塗有致命的毒藥,刀口所及的地方,都變的烏黑。他的臉頰迅速凹陷,他口齒不清的說道:“你們會後悔的,她才是殺了師……”話沒說完,腦袋已經縮成了一團惡心的黑色肉幹。
我長籲一口,站起身,小凝毫無阻攔的走到我身邊,“他有什麼遺言?”
“他說咱們會後悔殺了他。”我聳聳肩,低頭去找他剛才手中握著的畫皮鬼心,卻發現他的那隻手早已沒了蹤影。
“其實他說的對。”畫皮撤掉握著自己心髒的枯肢,用食指在自己的胸口劃開一條細縫,把鬼心塞了進去。“徐福的確是我殺的。我隻是想讓他也嚐嚐被活活掏掉心髒的滋味。”
“滑頭鬼已經死了,這一切也該結束了吧。”周圍的鬼魅在金子死後便全部散去,可是這隻畫皮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是你們和他的事結束了。可是咱們的事還沒完呢!陰陽師的心,我還沒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