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雲高冷歸高冷,與楊璟混得久了,性子也變得開朗了不少,有時候麵對楊璟的揶揄擠兌,往往吐出三兩個字來就讓人氣結。
楊璟剛剛才揶揄他輸給了黃真韻,他甩手就給了楊璟一樣東西,將楊璟的臉皮打得啪啪直響。
楊璟低頭一看,但見得那是一枚已經磨得光滑圓潤的簽子,上麵刻著蠅頭小楷:“心上人上心,有情郎情有。”
竟然是占卜姻緣的簽子,而且還是佳偶天成的上上簽,難怪黃真韻會如此愛惜,竟然將之當成發簪,插在道髻之上。
怕是被宗雲適才一掌擊中肩窩,這根簽子便從道髻上給震落了下來!
這占卜問花搖簽,本是道家的行當,可到了後來,連佛門也引入了這種事情,多有不成體統的嫌疑,這也是閑話了。
單說這天底下的簽子都大同小異,但大同小異裏頭還是有個小異,通過這個小異,還是有辦法找到一些線索的。
楊璟當即便將王不留給叫了過來,若說解簽這種事情,王不留乃是行家,比宗雲這個正宗的道門高徒還要行家,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便能將人騙得雲裏霧裏,對於這些簽子,王不留自然也是深有涉獵,畢竟他可是曾經雲遊天下的人物,見多識廣,博學多才不敢說,雜學百家卻是精通的。
王不留將那簽子接過來,摩挲了一會兒,卻搖了搖頭道:“這簽子有些年頭了,上麵又沒留下標號,委實辨認不出來…”
宗雲適才還信誓旦旦,認為通過這個簽子,便能夠找到黃真韻的藏身之處,甚至能夠順勢將白牛教給挖出來,說不得那天香聖女也會藏在那裏!
可聽說王不留竟然辨認不出來,他也有些失望,畢竟他第一個見到簽子,他也曾遊曆天下,對寺廟道觀都熟悉,但他對這種簽子也沒太大的印象。
楊璟見得宗雲有些失望,便把魏潛也叫了過來。
魏潛自然是知曉楊璟的身份的,事實上,經過天香聖女這麼公開宣揚之後,還有誰不知道楊璟是皇城司暗察子的頭目?
魏潛算是韜光養晦的一個人,但其實早在上任之際,就已經被林文忠視為心腹,這麼長時間無為而治,正是要讓韋鎮仙忽視他的存在,使其大意,也好露些破綻。
眼下見得楊璟掌握了這麼重要的線索,當即把州府衙門的地頭蛇全都叫了過來,諸多本土胥吏,乃至於貴州城裏頭的混子搗子,一股腦全給召集了起來。
可眾人看著這簽子,竟然仍舊沒人認得!
將白牛教的高手和護法都擒拿之後,李準等人也都聚了過來,看了簽子之後也是直搖頭,宗雲更是鬱悶了。
楊璟見得此狀,便將簽子取了回來,放在手裏掂了掂,又嗅聞了一下,宗雲一想起這簽子被黃真韻當成簪子來用,便用鄙夷的目光白了楊璟一眼。
若是嗅聞鹿白魚和宋風雅這等美人的發簪,倒也情有可原,口口聲聲指責自己摸老道姑胸脯的楊璟,竟然嗅聞那道姑的發簪,宗雲也就不想再說些什麼了。
楊璟見得宗雲的白眼,再環視一圈,發現眾人都用看變態的目光在看著他,楊璟也是哭笑不得。
他尋思了片刻,而後朝王不留問道:“王老,尋常簽子一般是何材質?”
王不留似乎從話裏頭抓到了些什麼,可又如隔靴搔癢,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老實答道。
“這個可就多種多樣了,次一些的多用竹,好一些的用黃花梨或者楠木的都有,尋常的樟樹之類的也會用到…一般都是就地取材,怎麼方便怎麼來,反正求簽就是求神,簽子如何倒在其次…”
聽得王不留的言語,楊璟也不由點了點頭,而後低聲讚道:“就地取材啊…”
王不留等人聽得楊璟如此複述,頓時恍然大悟,楊璟則輕輕笑著,哢嚓便將那簽子給掰斷了!
那簽子呈現暗紅偏紫之色,如同珍玩多年的血玉,掰斷之後,那聲音清脆悅耳,仿佛掰斷了一根玉簪一般!
再看那簽子的斷口,雖然參差,但內裏卻如鮮血一般猩紅!
“是龍血菩提樹!”
“竟然用這等稀罕東西來造簽子…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對!龍血菩提樹隻有仙雲山頂才有幾株!”
魏潛手底下那些個老人們頓時議論紛紛,而當他們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不由將目光全都集中到楊璟的身上,眸子裏頭充滿了敬佩!
果然是推吏出身,如此縝密的心思,如此別出心裁的想法,果然不是常人能比,能當上密探頭子的人,著實不簡單,竟然能夠從簽子的材質入手,推測出那女冠可能藏身之處!
“仙雲山上可有寺廟或者道觀?”楊璟朝矩州的老人們問道,不過這些人都看向了魏潛,眼中流露出一絲忌憚,對此似乎諱莫如深。
楊璟朝魏潛看了一眼,但見得對方低著頭,楊璟也不催促,過得片刻,魏潛才抬起頭來,朝楊璟答道。
“這仙雲山本是矩州城外有名的仙山,山頂上原本有一處野廟,是本地蠻人供奉山神建起來的,人氣倒也旺盛,逢年過節,十裏八鄉浩浩蕩蕩成千上萬人來此祭祀,可謂盛極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