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璟從林文忠的刺史府回來之後,宗雲還沒有回來,林爵卻來報,說是從白牛教那些俘虜的口中,挖出了一些稍顯詭異的事情,楊璟便來到了矩州大牢裏頭。
這次擒獲的俘虜統共二十來人,這些人都是高手,心狠手辣,意誌堅定,給審訊帶來了極大的阻力和難度。
林爵等人雖然都是老探子,刑訊逼供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這些俘虜也沒有任何保留,但奇怪的是,他們的口供出奇一致,可供詞卻又讓人匪夷所思。
“大人,就是這麼個情況,卑職實在是無法理解,往後該如何做,還請大人定奪示下...”
林爵顯然對此也是一籌莫展,隻能請示楊璟。
楊璟雖然也覺得離奇,但並沒有太過驚訝,畢竟他早已見識過這等蠱惑人心的手段了。
照著這些俘虜的供述,他們都是聖母的使徒,而且還是使徒中的天人,已經超脫了凡夫俗子的範疇,有資格住進白牛聖母的真母宮,而真母宮乃是聖母的仙境,凡人無法踏足,想要進出真母宮,必須通過雲橋迷障,而他們每次通過雲橋迷障,都隻能由聖女或者護法帶領,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路徑。
雖然沒能拷問出進入仙雲山的具體路徑,但這也讓楊璟間接地了解到白牛教是個多麼嚴謹的宗教組織。
但凡宗教,必須提出一個宗旨,給人一種信仰,而之所以給人信仰,其實本質上是給人一種希望,給人一種逃避現實的路途。
這種希望在基督教等西方教派裏頭,是天堂,在佛教,有西天極樂世界,在道教,有三清有位列仙班的天宮,而白牛教也有樣學樣,造出了個真母宮。
這就說明白牛教已經不是普通的民間組織,它擁有著森嚴的等級結構,親信會成為天人,在教內的地位比其他信徒要高,會刺激那些信徒不斷為聖教做奉獻,以求能夠成為天人,這也成為驅動信徒積極做事的動力。
它甚至還擁有了一整套的理論體係,有真母宮這樣的終極樂土和仙境,成為諸多信徒所仰望的終極目標。
從這些俘虜供述的小細節之中,楊璟便看得出來,這些近乎癡迷的教徒已經走火入魔,他們甚至喪失了自我認知的能力,無法分辨真實與虛幻,他們真的把自己當成了無所不能的天人,而仙雲山裏頭,便藏著他們的真母宮!
至於所謂的雲橋迷障,想來應該是仙雲山裏頭的某一處地點,也或許是白牛教為了隱藏總舵所在,每次進出都會利用藥物或者其他手段來迷惑這些教徒和護法,使得他們暫時陷入迷幻的狀態,而無法記得出入仙雲山的路徑。
楊璟也不得不佩服白牛教的這種手段,竟然連自己人都騙得這麼辛苦,足見白牛教辦事縝密到了何種程度,其實想一想,連藥師聖女孫二娘都曾經對白牛教深信不疑,如同被洗腦了一般,其他人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說來,白牛教裏頭能夠保持清醒的明白人,其實已經不多了,絕大多數人其實都處於一種盲目而狂熱的崇信狀態之中,喪失了主見和自我認知,甚至分辨現實世界的能力,淪為了白牛教的人力工具。
這也是為何這些俘虜都老實供述,可供詞卻沒有太大價值的原因,因為他們所說的都是實話,但這些實話卻是白牛教對他們的欺騙,僅此而已。
楊璟也知道,想要喚醒這些人,是不太可能的,想想收服孫二娘是多麼的一波三折,也就清楚這其中的難度了,而且即便喚醒了,他們也無法想起更多有用的東西,楊璟也懶得在這上麵浪費時間和精力。
本想著從這些俘虜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如今看來,想要獲得進入仙雲山的秘密路徑,最終還是需要自己人上山去探查一番了。
紙上得來終覺淺,這種事情自然是自己去跑一趟最好,楊璟心裏做好了打算,便從林爵那裏要來供詞,又親自審訊了幾個俘虜,搜集了一些細節,才離開了大牢。
臨行前他還特意將林爵留了下來,讓他到刺史府走一趟,說是讓刺史林文忠,幫他找兩個熟悉仙雲山地形的當地向導。
林爵聽說楊璟要親自到仙雲山去探路,心裏也有些擔憂,便匆匆趕往刺史府去了。
楊璟回到知州衙門,又找到魏潛,向他打聽了仙雲山的情況,魏潛畢竟是新官上任,對仙雲山這種地方了解也不多,一時間也沒太多建設性的意見或者建議。
他對仙雲山的了解,也就局限於漢人與當地蠻人之間的爭鬥,僅僅隻是這個層麵。
楊璟突然想起魏潛在望南風之時所說的一些情況,想了想便朝他問道。
“魏大人,本官似乎聽你說過,當年剿滅仙雲山的造反土人之後,漢官們徹底鏟除了山頂的那座野廟,為了鎮壓神鬼,還在廢墟上建造了一座道觀?”
這個事情就是魏潛說與楊璟知曉的,他自然是清楚的,當即朝楊璟答道。
“確實如此,當年為了建造那座道觀,也算是勞師動眾,據說光是修建三清寶殿,便將仙雲山給挖空了一半,隻不過仙雲山瘴氣彌漫,毒蛇猛獸遍地,又鬧神鬧鬼,已經沒有太多人敢上山了...偶爾有些獵戶或者樵夫上山,多半也死在山上,久而久之,大家對仙雲山也就敬而遠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