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漸亮起來,楊璟背著楊艾男,身邊跟著天香聖女,走在貴州城的青石道上,往矩州衙門方向慢慢走著。
天香聖女被孫二娘下了蠱,必須每日服用睡蠱丸,否則蠱毒發作,她根本就沒辦法逃走,眼下隻能任由孫二娘擺布,自然不敢對楊璟下手。
雖然此時的楊璟身上還養著一層龍鱗蠱,以此來保護和治療身上的燒傷,但以楊璟的武功,天香聖女即便敢動手,也沒有半分勝算。
矩州的氣候有些像四川地區,冬天並不是很幹燥,反而陰雨綿綿,早晨也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來,寒風乍起,很是濕冷。
楊璟用自己的外袍包著楊艾男,一路上都在思考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冷靜下來之後,楊璟也考慮了很多,首先他無法找到林文忠的情報來源,也就無法短時間內探知林文忠到底接到了什麼具體的軍情。
也不知道林文忠發出去的情報是什麼,因為這些都讓姒錦給燒毀了。
但自打蒙古人攻打大理之後,寧西軍和夔州路的慶安軍就一直在關注著西南邊境的軍情,如果蒙古人真的攻陷了大理,必定會震驚朝野。
可如今官場上卻靜悄悄沒消息,隻說蒙古人似乎在大理遭遇到了高氏軍隊的頑強抵抗,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攻陷蒙古。
既然如此,蒙古人應該不至於拋下大理戰場,而突襲矩州,因為一來他們無法突破大理的防線,即便他們能繞過大理,兵力也應該不多,再者,他們也不會兩頭開戰,重新點燃大宋的戰場,這樣對他們的戰局沒有任何的幫助,反而容易將他們拉扯到戰爭的泥淖之中。
所以楊璟更傾向於後麵一種推斷,那就是蒙古人隻是虛張聲勢,真正發力的則是韋鎮仙和白牛教!
白牛聖母法會無疾而終,但因為總舵被宗雲和楊璟剿滅的消息傳出來,韋鎮仙卻因此收攏招納了不少武林高手,而白牛教那七百多極有可能是護教軍主力的人,都散入到了韋鎮仙的地盤勢力裏頭。
這也直接看出韋鎮仙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擁有了反叛起事的底氣,剩下的便隻是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這個魄力和膽量了。
所以對於姒錦刺殺林文忠一事,楊璟更傾向於韋鎮仙和白牛教即將揭竿而起的推測。
走到這一步,楊璟也不得不開始考慮一個問題,林文忠雖然隻是刺史的虛銜,卻能夠掌握地方勢力,與韋鎮仙分庭抗禮,可人常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林文忠可以這般,韋鎮仙又何嚐不能?
所以矩州官場以及地方軍鎮之中,肯定還有韋鎮仙的人,然而如今林文忠已死,也沒能留下什麼秘密。
這麼一來,楊璟也就沒辦法知道誰忠誰奸,誰是林文忠的死忠追隨者,誰又是韋鎮仙的走狗鷹犬。
而楊璟之所以將夔州路提刑司,夔州路安慶軍,以及矩州衙門、寧西軍的首腦都召集過來,其實也有著試探的意思。
從局勢來看,韋鎮仙等人已經蓄勢待發,所以他手底下的那些勢力,肯定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如今楊璟要召集他們商議軍事,若果是韋鎮仙的人,肯定會擔憂被楊璟發現,肯定會借故推脫這次召集,畢竟楊璟已經亮出了皇城司繡衣指使的腰牌,這是在行使自己的特權,地方官員照著常理說,是不敢也不能拒絕的!
即便他們推脫不了,也會從中作梗,不讓楊璟接管地方軍政的核心。
大宋朝從北宋開始,就為了保護趙家天下,而設立了奇葩又嚴謹的官製,武人的地位和權柄都很低,行軍打仗需要文官或者宦官來充當監軍,相互製衡,才能讓那些有賊心的人沒有賊膽,即便有賊膽,也沒有造反的能力。
因為這種特殊的官製,所有武將都算不上實權將軍,即便是實權將軍,也沒有擅自調動軍隊的權柄。
而楊璟身為皇城司為數不多的繡衣指使,有著監察地方,刺探敵情,預防敵襲和鎮壓叛亂的職責,所以他的腰牌還是相當有分量的。
楊璟心裏不斷思考著對策,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矩州衙門,由於魏潛重傷,衙門的防衛也變得很是森嚴,遙遙裏見得楊璟從夜色中走出來,便有三五個捕快按住刀柄,快步圍了上來。
“來者何人!”
這些捕快將燈籠高高舉起,見得是楊璟,趕忙鬆開刀柄,低頭行禮道:“楊大人...”
魏潛這位矩州知州說好聽些是韜光養晦,說難聽一些就是懦弱無為,早先托庇於刺史林文忠,才沒有被韋鎮仙掃地出門,如今林文忠死了,他也深受重傷,知州衙門頓時群龍無首,楊璟的出現,無疑讓衙門的公人們感到異常的安心。
畢竟楊璟乃是皇城司的人,是官家直屬的實權大臣,還是官場上人人聞之色變望而生畏的密探頭子!
捕快們趕緊將楊璟迎進了知州衙門,楊璟先到後衙看望了魏潛。
這位知州大人身上多處被刺,大量失血,身子虛弱得緊,好在並沒有傷及要害,此時神誌倒也清醒,見得楊璟,便朝楊璟道:“往後衙門的事情,可就有勞楊大人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