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璟也不敢確定,這個大薩滿是否真的能夠治好自己,但還未進門,薩滿就看出自己體內存在兩頭靈惑,說明她起碼對此是有著足夠了解的。
既然是閑聊,時機又合適,楊璟便隨口問了出來。
薩滿將靈惑也當成孩子,可這兩個孩子餓了,可是要吃了楊璟的,這又該如何是好?
薩滿笑了笑,朝楊璟道:“那隻是你的感覺罷了,他們都是好孩子,是不會吃你的。”
楊璟不由皺了眉頭,靈惑對自己的傷害,那可是實實在在的,葛長庚和鹿白魚等人都說得清清楚楚,後果那是不堪想象的!
“可是...婆婆,他們確實對我很不好...”
薩滿朝楊璟道:“那是因為你對他們也不好,如果你把他們喂飽了,這兩個孩子又怎麼可能會吃你?又怎麼會傷害你?若你把他們喂飽了,他們肯定會乖乖聽你的話的。”
“外頭那個孩子,我不是說她不好,隻是我這房子裏有些東西,與她相衝,所以不想讓她進來,她就能把你的孩子喂飽,不然這一路上你也不可能捱到婆婆這裏...”
“你怎麼知道是她喂飽的?”楊璟不由吃了一驚,畢竟連他都不知道姒錦給自己喂的是些什麼藥。
“她雖然對別人不好,但她對你很好,因為她舍得用自己的血來製丹,喂養你的孩子...”
“血丹?!”楊璟不由震撼,難怪姒錦這一路來沉默寡言萎靡不振,難怪她一直壓抑著自己喜怒無常的脾性,原來是一直損耗自己的血氣,替楊璟喂養著那兩頭靈惑!
想著自己隔三差五就吞服那些血丹,楊璟心中不由愧疚萬分,早知如此,寧可自己多受點苦楚,也不願讓姒錦如此傷害自己了。
“她對你的好卻是讓人佩服,但對你體內的孩子,卻沒有任何好處,用血來喂養他們,隻能讓他們一直喝血,讓他們更加的殘暴。”
“他們本是純淨的孩子,就好像咱們一樣,一開始吃的是稻穀,便以為自己生來就是吃稻穀的,一開始吃的是高粱,便以為自己生來就吃高粱,一個南人的孩子放到北地來,喝馬奶吃羊肉,騎馬射箭,長大了便以為自己是天生的蒙古人,你可明白這個道理?”
“你們漢人總說人定勝天,總想著照著自己的意願和規矩來辦事,凡事都將規矩和道理,可天底下有些道理是一樣的,有些道理卻是不一樣的,天下共通的道理,便是天理,咱們要遵從的是天理,而不是道理,你可明白?”
“那兩個孩子生來該吃什麼,便給他們吃什麼,這才是天性,符合天性的,才叫天理,是也不是?”
楊璟聞言,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那敢問婆婆,這兩個孩子本來是吃什麼的?”
薩滿教是原始教派,崇拜的是大自然,山河湖海老虎狐狸都可以是神靈,他們講究順其自然,而天性也屬於自然,漢人很多禮教規矩都是束縛人心和思想的,與薩滿的理念是不合的。
即便朱熹的存天理而滅人欲,從字麵來說,人欲其實也是天理的一部分,又如何能夠做到這些?
薩滿或許並沒有楊璟想的那麼深,或許也隻是隨口說一說,權當閑聊,但無論如何,她的見解,確實讓楊璟感觸良多。
聽得楊璟發問,薩滿想了想,這才答道:“我自然知道他們本該吃些什麼,可這兩個孩子已經成年,讓不同的人,喂養了不同的東西,口味也就改變了,想變回來,需要很長的時間,也需要付出很大的痛苦,你願意試一試嗎?”
楊璟承受的痛苦還算少嗎?
從薩滿的話裏頭也聽得出來,對於如何處理這兩頭靈惑,薩滿是有辦法和有信心的!
楊璟也確實從她的話裏頭得到了啟發,自己從一開始就將靈惑當成了敵人,認為靈惑會傷害自己,想要將他們從體內逼出來,說到底還是楊璟先動的手。
可在薩滿看來,靈惑便像楊璟的孩子一樣,是完全能夠與楊璟和諧共存,甚至為楊璟所用的!
“我願意,婆婆能教我嗎?”
薩滿笑了,朝楊璟道:“我教不了你,那兩個孩子卻可以...”
“那兩個孩子?他們怎麼教我?”
“想知道他們本來吃什麼東西,讓他們餓著就是了,當他們餓極了,你就會知道,他們最想吃的是什麼了...”
薩滿如此一說,楊璟也就明白了,難怪薩滿說會很痛苦,因為靈惑餓了,就會將自己的身體攪得天翻地覆,這種痛苦楊璟可是深有體會的。
“可萬一他們想吃的東西,我卻沒有,那可如何是好?”楊璟又問道。
“這兩個孩子是大自然的產物,自然要吃大自然裏頭的東西,這天底下這麼大,又豈會沒有他們想要吃的東西?”
楊璟想了想,輕歎道:“婆婆說的是,可這天底下物產不同,若他吃的東西在天涯海角,想要找到也需要時間,我卻是撐不到那個時候的...”
薩滿伸出手來,摸了摸楊璟的頭,笑著說道:“你的問題可真多,不過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