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楊璟是個懂得審時度勢,識時務的俊傑人物,誰知道這楊璟竟然也跟那些無知的朝廷官員一般,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大宋的危機必須靠著安南,才有可能解除!
這都什麼時候了,難道不是該來求他儂池高麼?為何還要如此倨傲,如此的目中無人!
儂池高心中竟然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心思,朝那侍衛道:“便是不出迎,又當如何!”
侍衛惶恐地回答道:“那位靖西侯爺說了,若正使不率團出迎,他…他就…就要不客氣了…”
“他敢!”
儂池高騰地站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忿忿地罵道:“吾乃安南使節,他雖然位高權重,但沒有大宋皇帝陛下的旨意,他敢對使節如何!”
雖然口中如此叫囂著,但儂池高早已收到消息,靖西侯楊璟便是今次出兵南下的主帥,而他是安南使節,雙方進行商談,那是應有之誼,可如果楊璟要驅逐他這個使節,無疑就是宣戰!
若驅逐安南使節,隻能讓安南倒向蒙古,危若累卵的大宋,豈非更加的凶險?
儂池高既然能夠當上正使,自然是睿智之人,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通楊璟這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
可身為正使,他就是為安南爭取權益的,若今番全員出迎,又哪裏再能夠坐地起價,還不得任由楊璟拿捏?
他可不相信楊璟真會驅逐他們,楊璟既然親自前來,此舉不過是虛張聲勢,想要得些麵子罷了。
於是,儂池高便朝侍衛下令道:“讓外頭的知客都給我退回來,他們的人不來請,連門都不準開,給我把外頭的儀門閉起來!”
由於大宋朝廷一直沒看得上他們,加上雙方早先也有過不少摩擦,安南在廣南西路小動作不斷,是以他們並非能夠住進萬國賓館,而是在附近租了一座大宅院。
這寸土寸金的臨安城之中,能夠租賃這麼一座宅院,他們也是心頭滴血,不過好歹需要撐門麵,這些錢也是必須要出的。
眼下儂池高便讓人把大門都給關了,既然你楊璟想要擺架子耍威風,我儂池高也決不能落了下風,畢竟形勢比人強,不怕你楊璟不低頭!
使節團的人都回到大廳來,人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各懷心思,都不曉得這位最火熱的侯爺,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過得片刻,在牆頭盯梢的侍衛又急匆匆跑了回來,朝儂池高道:“大人!那…那侯爺讓人遞進來一封書…”
“一封書?快拿過來!”儂池高心頭一緊,便從那侍衛手中搶過書信。
雖然他是正使,但大宋官話勉強能夠說得順溜,卻是不懂得太多的漢字,看了看之後,大體意思看得不甚明白,便又將通譯學士給叫了過來。
那通譯學士行了個禮,將書信接過去,隻是看著看著,臉色卻發白,額頭上不斷冒著米粒般大小的冷汗!
“快說!上麵都寫了些什麼!”
那通譯學士顫抖著雙手,攤著那書信,朝儂池高道:“這位靖西侯說了,李英宗乃是大宋冊封的安南國王,安南便是大宋屬國,本應與大宋同仇敵愾,陳…陳守度罔顧大宋天威,推翻李英宗,便該接受大宋冊封,尊大宋為萬世宗國,共同抵禦蒙古人…”
“若安南陳朝有意接受冊封,便該拿出誠意來,要麼使節團出迎天使,膜拜大宋皇帝陛下,要麼…要麼便會被視為大宋的敵人!”
“放屁!狂妄!無知的蠢貨!”儂池高暴跳如雷地罵著,那通譯學士也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誰都知道,早在宋太祖時期,大越地區便建立了黎朝,北宋年間又建立了李朝,到了南宋,陳守度(也有說是陳煚)又建立了陳朝。
而李朝的李英宗接受了南宋皇帝的冊封,得了安南國王的頭銜,大越也就複稱安南,直到陳守度推翻了李朝,建立了此時的陳朝。
因為李朝和陳朝都沒有國號,所以也隻能這樣稱呼,但楊璟的立場很鮮明,他們顯然並不承認陳守度的地位!
楊璟如今的姿態是,要麼讓陳守度接受南宋的冊封,成為南宋的附屬國,一同抵禦蒙古人,要麼就被視為大宋的敵人,大宋抵禦蒙古人的同時,隻怕要連同安南一道給討伐了!
“哈哈哈!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蒙古人就已經夠他們吃一壺,竟然還敢如此張狂,這大宋朝廷,難道全都瞎了不成!”
儂池高也是氣急而笑,大袖一揮,朝大廳之中的使節團成員道:“我等便坐在這裏,看看他楊璟敢不敢驅逐咱們!”
儂池高平日裏足不出戶,都是使節團的其他成員出去搜集情報和消息,這些人可比儂池高更清楚楊璟的為人。
這位靖西侯可還真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