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是個膽小怕事的,可事到臨頭,害怕也解決不了問題,即便朝廷不壓迫,他也要出力,畢竟蒙古人若打過來,廣南西路都得遭殃,他的家底可都在這裏呢!
壓抑了心中驚慌之後,武白叔終於接受了狗頭師爺的建議,決定要親自去會一會黔貴西南方麵的酋長,聽一聽他們的來意和訴求。
若能夠將他們打發出去,廣南西路內部這些壯族蠻兵,也就容易安生下來了。
他手底下倒也有不少廂軍,當初大越,也就是安南那群猴子,不斷衝擊廣南西路,將邕州也給打了下來,是以朝廷在廣南西路安置了不少軍隊。
雖然經曆了這幾十年,雙方也是摩擦不斷,廣南西路軍隊的戰鬥力並沒有喪失殆盡,也絕不會像那些禁軍那般沒用。
但他總不能在南征軍抵達之前,就請奏朝廷,調撥這些軍隊來幫他剿匪,這簡直就是自找苦吃!
有了這些計較,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如何都要勇敢一回了!
武白叔一宿未眠,才下了如此大的決心,可還是拖到日上三竿,才帶著師爺,以及好幾個武功不錯的長隨,打算出門去談判。
可這才剛剛上了馬車,門子便急匆匆跑過來,朝他稟報道。
“老爺,外頭有兩個人,說是有要事求見大老爺…”
武白叔不由煩躁起來,朝那門子揮揮手道:“你也是府裏的老管院了,怎地連這個都不懂,這都什麼時候了,火都燒到眉毛了,本官要去拯救這一方百姓,哪裏還得空見什麼人,趕緊打發走!”
那老門子吃了一頓罵,臉上也掛不住,可遲疑了片刻,還是朝武白叔道。
“老爺,那倆人說了,他們…他們是代表楊侯爺來給老爺傳話的…”
“都這個節骨眼了,管他侯爺不侯…爺…你說什麼?是楊侯爺?靖西侯楊璟楊侯爺的人?”
武白叔趕忙收住腳步,臉色大變,抓著那門子的肩膀道。
“正是!”
“快!快將他們迎進來!”
“是…”
“還愣著幹嘛,給我麻利些!”
“是!”
“哦,不!等等,本官親自出門去迎!”
武白叔見得師爺不動聲色搖了搖頭,當即醒悟過來,將門子攔下,便來到了中門。
府中走使已經將中門打開,武白叔整理了官服,便走出門口來,卻見的來人不過是個身穿藍色苗服的女人,以及一個十二三歲的瘦小子。
楊璟貴為侯爵,身邊的人也不該如此寒磣,莫不成此二人是騙子不成?
若真是這樣,他武白叔可不依,非得狠狠治一治這二人不可了!
“本官便是靜江知府武白叔,不知二人是楊侯爺什麼人,侯爺又什麼要緊事需要吩咐本官?”
若是尋常侯爺,如何也都管不到地方上來,大宋對這些勳貴雖然優待,但絕不會讓他們沾碰實權。
可楊璟卻是蠍子拉屎獨一份,非但是尊貴的侯爺,還是今次南征的主帥,名義上可比賈似道還要更不好惹!
再者,杭州方麵不斷傳來消息,據說這個楊璟侯爺,還是個了不起的神人,連山裏那些消息閉塞的蠻人都聽說過他的事跡!
武白叔自然是聽說過的,否則也不會親自出來迎接,可見得這兩人的裝束,心底到底有些以貌取人了。
那婦人長得倒是不錯,不過已經二十七八的年歲,而那瘦小子雖然隻有十二三的模樣,又黑又矮,可眸子裏頭卻有種超越年齡的成熟和穩重。
果不其然,婦人隻是默默地站在後頭,卻是那矮小子開口說話了。
“原來是武知府當麵,晚生名喚楊艾男,今日是來幫父親帶兩句話給武大人的。”
武白叔可不是蠢物,這晚生的稱呼可不是隨便能叫的,武白叔乃是正經進士出身,這小子想要自稱晚生晚輩,必須也是正經讀書人出身。
楊艾男偏生又沉穩,不似扯謊,畢竟他心裏也有底氣,早先董槐想要給楊璟一個國子監生的名額,楊璟沒有接受,但後來將楊艾男接回來之後,便讓他到國子監裏頭讀書去了。
可楊艾男畢竟太過年輕,加上又黑又矮,全然不像是個讀書人,武白叔自然是要懷疑的。
隻是師爺卻臉色大變,因為武白叔沒有聽清楚,但他這個師爺卻聽清楚了!
門子適才說了,是楊侯爺的人過來傳話,而這少年竟然自稱給父親來傳話,也就是說,此子乃是楊璟的兒子了!
師爺趕忙在武白叔耳邊低語提醒,武白叔的眉頭卻緊皺起來,朝楊艾男冷哼一聲道。
“本官聽說楊侯爺不過二十幾歲,也並未娶妻,更無子嗣,爾等到底是何方蠻人,竟敢到本官麵前來招搖撞騙!”
武白叔本就懷疑楊艾男並非讀書人,看著這婦人和楊艾男,又穿著苗人的服飾,眼下又聽他自稱是楊璟的兒子,這就太假了!
“來人,給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