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遮陽,竹椅清涼,葉瑤並未穿外衣,隻攏了層波紋蠶絲軟紗,膝上的“月華”銀弦透亮,落霞式紋路酌於琴側,梅花木雕逼真奪目。
“主子,謝家估摸著這幾日又要出喜了。”洛夏自進了傾城閣就沒消停過,紅衣越加透薄,所到之處,百花無香。
葉瑤倪她一眼,將琴交到她懷中。
“聽說是個丫鬟,嘖嘖。”洛夏雙手環琴,立於陰芸之下。
葉瑤依舊麵色不改,置若不聞。
“主子的傷已經結疵了。”洛秋觸過葉瑤背後的鞭痕。
葉瑤合好衣襟,屈起雙腿坐在床側:“明日我要回去一趟。”
洛秋坐靠在葉瑤對麵:“嗯,主子莫要太過擔心,佟紗定會會照顧好葉大小姐的。”
葉瑤整了整位置,沒有下文。洛秋笑著替她掩好錦被。
謝永泉還算有些小聰明,見納佟紗後葉家並無風聲,膽子便也大起來,不到半月就急著取了那個丫鬟。
收到消息後,瑤苑居內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冷笑。
喜鎖吹響,紅錦高掛,葉瑤站在紅漆大門外,看向身後的汀蘭,冷聲道:“進去。”
謝永泉牽著淺紅的新娘剛步到高堂前,大門便被人大力推開,葉瑤身穿金絲牡丹白紗裙站在門檻處,參宴的幾乎都是謝家的親戚,見到這葉府的四小姐都不由的睜大了眼。
葉瑤坦然自若的坐到最靠前的一桌,品了口酒才後知後覺:“不是婚宴嗎,怎的如此安靜?”,語間有著明顯的不悅。
眾賓客恍然,馬上恢複常態,府邸一下又熱鬧起來。
“你怎麼來了?”謝永泉上前,語氣不善,眼神更是毒辣。
“我為什麼不能來,姐夫辦婚禮作妹妹的豈能不來?”葉瑤將姐夫二字咬的極重,把酒壺放回原處,迎上他的視線:“還有,姐夫若不喜歡叫葉瑤為妹妹,那也請稱一聲四小姐,畢竟姐夫和葉瑤的身份都不能丟。”,聰敏人一聽就知這分明是在提醒謝永泉自己的身份,對葉府的四小姐應該客客氣氣的。
謝家二老臉色刹變,謝永泉牙一橫,剛要邁步,喜婆已亮著嗓子喊道:“吉時到,新人拜堂!”
葉瑤安靜的飲著酒,並無其他動作,謝永泉心中算是微微放下了。
“新人對拜!”聲音入雲霄。
淺紅身影被媒婆轉了過來,按規矩,妾不能穿大紅喜袍。兩人低頭一拜,正要完禮,新娘卻摔倒在地,連喜帕也掉了,一張秀臉嚇的花容失色,堂下一陣噓悉,新娘還未完禮便露了臉可真是失禮啊。
葉瑤收回桌下的手,繼續喝酒。
謝永泉一個健步衝到葉瑤麵前,推開擋路的汀蘭:“你到底想幹什麼?”
看著摔倒在地的汀蘭,眼中閃過鷹戾,隨即露出一副不解神情:“姐夫這話是何意?莫不是懷疑葉瑤從中搗鬼?”
“不是你還有誰!”謝永泉恨不得揪起葉瑤。
“姐夫可真是高看葉瑤了,這桌子離拜堂處少說也有幾尺遠,葉瑤一介女流怎可能搗亂呢?”葉瑤的話讓在座賓客讚同點頭,這葉家四小姐文文弱弱,怎可能讓新娘子摔倒呢?
彎身扶起汀蘭,視線直逼高座上的謝家二老:“看來在謝公子眼裏葉瑤就是如此下三爛之人,謝公子先是娶了青樓之女,爹娘自認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可才不過半月時間,又納一妾,而且還是丫鬟之身,難道在謝家眼裏我大姐隻配與這等女子爭風吃醋?還是謝家認為葉府也是如此低賤?”
一席話雖咄咄逼人卻無半點理虧之處,謝家二老被嚇的麵無血色,差點從高座上跌下來:“四小姐言重了,言重了。”
謝永泉也傻了眼,沒料到自己會捅這麼大一簍子。
府邸靜默無聲,葉瑤對謝家二老的話不予理會,在眾人的目光下走進臉色同樣不好的新娘,撿起腳下的喜帕替她蓋上:“勸你還是別露這張臉為好,不然我很難相信謝公子已經饑不擇食到了這種地步。”
府邸氣壓瞬低,葉瑤安然的擦了擦手,領著汀蘭走出謝府。
“小姐,你真行。”汀蘭不忘奉承兩句,葉瑤淡然坐進轎攆,心中難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