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朝鳳金絲暗繡，大紅綢錦廣袖衣裙，十二鳳釵擺於金盤中，玲瓏繡花鞋端於宮女手掌。
“這是太後娘娘讓人特意打造的鳳冠霞披，奴家可一點也不敢耽擱啊。”太監蘭指微翹，眼角挑向葉蕭衍。
“謝太後娘娘抬愛。”葉蕭衍送太監至門邊，塞過厚實錢包。
回到大廳，葉蕭衍讓丫鬟將紅衣霞披捧到葉煙麵前：“煙兒，你去試試可否合身。”
不著痕跡的推開紅霞，葉煙笑道：“不必了，太後娘娘所製定是合身的。”
葉蕭衍歎息一聲，也不強求，端了茶盞：“三日之後就是你被封為皇後之時，莫要橫生差錯。”
“不行。”略顯沙啞之音讓葉煙猛然一震，看著逐漸清晰的人影，拽著袖襟的指尖慘白一片。
衣袍未換，酒氣散出。
葉蕭衍眉眼一豎：“一大早說什麼醉話，回你房間去！”
葉楓手拽荷包，上前幾步：“我不同意煙兒進宮！”毫無猶豫，斬釘截鐵。
“混賬！這事豈容你說三道四。”茶杯摔向葉楓，葉蕭衍難掩怒氣。
“老爺，楓兒定是還未醒酒，你與他好好說。”香婈替葉楓擦拭著胸前的水漬。
“娘，我沒醉，今日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我要娶葉煙為妻”拂開絲娟，葉楓看向那雙淚光朦朧的美目。
絲娟從手中滑落，香婈停滯原地，葉蕭衍也是一驚。葉瑤則淺淺而笑。
“混賬東西。”反應過來的葉蕭衍重重扇下一掌。
葉楓歪過頭，擦拭嘴角的血漬。
“楓兒，娘知道你舍不得煙兒，可也不能以這種借口啊，若你想娶妻，為娘替你物色幾個，乖，別再鬧了。”香婈觸過那殷紅掌印，滿是心疼。
葉煙欲要起身，卻被身旁的葉瑤按住，“他若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你也就不必再愛他了。為愛勇敢，很值。”
葉煙望著葉瑤，眼角一彎，露出些許笑意，隱忍的淚珠自縫隙悄然滑落。
“我非葉煙不娶，她是我今生唯一的妻！”語氣平靜卻堅硬，葉楓挺起背脊，直視葉蕭衍。
“不孝子！”葉蕭衍抬手揮去，香婈急忙拉住他的袖口：“楓兒，你們是姐弟啊！”
“我們真的是姐弟嗎？”葉楓反問。
香婈被問的一怔，別過頭不忍言語。
“回答我啊，你們回答我啊，我和葉煙真的是出生不過相差半個時辰的龍鳳胎嗎？”充滿控訴的嘶吼讓葉蕭衍的手緩緩放下。
葉楓踉蹌幾步：“爹，為什麼你可以如此自私，可以隨意抱走別人的孩子，隨意改變別人的一生。”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娘，都是為了你娘！”
“是啊，都是為了我娘，為了不讓我娘知道她的女兒其實一出生就夭折了，為了能讓她那病入膏肓的身子多活幾天，你就抱了別人的孩子，讓她再葉府呆了十六年，現在還要讓她替你的親身女兒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葉楓雙眼流露深深的絕望。
“你怎麼會知道？”香婈以絲娟遮住張開的紅唇，那是她這輩子都不願去回想的愧疚。剝奪她人的人生，何其殘忍。
“七歲那年的除夕，我偷聽到你們的對話，才知道我敬重的父親竟然派人偷走了別人的孩子。”葉楓說得很是諷刺，一字一句都帶著控訴和失望。
斜眼看向香婈：“娘，我不是你親生的，可你依舊待我如己出，煙兒雖然與葉府沒有血緣關係，可她畢竟在此生活了十六年啊，也叫了你十六年的娘啊，你為何不能替她說幾句話呢？你可知那日她聽到這個秘密後奪門而出，我帶她回來時，她對我說，她一點也不怪你們，一點也不怪。”，男兒淚自葉楓眼角滴落，是對那善良女子的心疼。
“煙兒，好孩子，是娘對不起你，是葉家對不起你。”香婈抱住一直未出聲得葉煙，失聲痛哭。
葉煙笑著搖頭，順著香婈的背。“都過去了。”
葉蕭衍許久都未出聲，他何嚐不愧疚，不後悔啊，哭聲漸小，葉蕭衍握緊手心，朝外喊到：“來人，將三少爺送回房好生看管。”
在場之人都明白看管之意，那與軟禁不差分毫。葉楓閉上雙眸任由侍從將他架離，一瞬間好似失去了靈魂。
“你們送二小姐回房，這幾日多加注意。”對進來的兩個丫鬟吩咐道，葉蕭衍甩袖而去。
“二姐。”葉瑤叫住那抹纖細背影。
葉煙停住腳步，淚痕未幹，笑容依舊：“今日是我十七年最開心的一天，能聽到他說出那句話已經足夠了，瑤兒，你一定要風風光光的活下去，過你想要的人生。”
立在原地，葉瑤憶起那晚的閑聊。
瑤兒可知，二姐很羨慕你，甚至嫉妒你。
瑤兒有的是我這輩子都求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