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逢秋悲寂寥——
葉瑤披著厚實些的外綢立在門檻外,看那煙雨朦朧中的庭院,幾朵白蕊小花自葉間垂落,墜於水地中,殘殘哀眠,隻能任憑雨水衝刷。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樹,落絮輕沾撲繡簾,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手把花鋤出秀閨,忍踏落花來複去?柳絲榆英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三月香巢已築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巢空巢也傾。”念到一半,葉瑤便停住了,心裏譏笑自己何時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
“小姐才情真好,以前蘭兒怎麼就沒看出來呢,真是愚笨。”手捧一杯熱茶,俏臉純真無暇,汀蘭走至葉瑤身側。
合上茶蓋,茶花清香存留口齒之間“這不是我作的。”
“啊?那會是誰?”汀蘭一雙杏眼撲閃閃的,眼裏有藏不住的好奇。
見她此番模樣,葉瑤心情也好了些許,嘴角不再緊抿:“是一位美麗無雙,才情絕致的女子作的。”
前世為仙草,今生為淚人。紅塵莫虛無,癡癡恐若歸。那一代風華至死也無半點消減,她愛了整整一生,最終落得人亡兩不知的慘像。她是一股清流,她有著其他女子不具備的魄力,這也是葉瑤一直欽佩她的一點。
汀蘭小嘴驚的張開了半個小口:“真的嗎?那她是哪裏人?有多漂亮?”還不待葉瑤回答,又轉了語氣:“肯定沒有小姐卸下黃泥的十分之一漂亮。”
葉瑤眼眸不著痕跡的一彎:“她是一個很遙遠的人,想看嗎?”
汀蘭連連點頭,“那還不快去準備紙筆。”
葉瑤詳裝嗔斥,語氣卻有些許歡愉。
汀蘭像初放的山茶花,朝氣四溢,急忙去準備紙筆了。
“蘭兒,願你永遠如此純真無暇,先前的沉默寡言著實不適合你。”葉瑤看著那離去的背影,低聲彌語。
收完最後一筆,已是華燈初上。汀蘭凝著畫中人,小嘴再次張開了半口,畫中女子淺粉長衫,腰若蘭素,手執鋤刀,淚眼朦朧的將地上殘花埋葬,兩眉似蹙非蹙,嬌襲一身病態卻自成一股風流。
“這女子可算極致?”
“肯,肯定是小姐畫工精湛。”
“小丫頭嘴可真硬。”
“哪有,小姐又取笑蘭兒。”
……
“皇上駕到!”一句尖細嗓音,葉瑤眉頭輕皺,領著蘭兒步到前殿。
水流韻藍雅衫托出那修長身形,襯著明珠發出的柔光竟將男子映出幾分暖意,叫人一時失了神。
“參見皇上。”
“皇後剛在幹些什麼?”
“隻是些無趣的事罷了,不勞皇上費心。”
無趣?他方才聽見她聲音裏可是夾雜著滿滿的愉悅呢!
鳳眸瞟向葉瑤身後的人兒,“剛剛你與皇後在做些什麼?”,汀蘭沒料到南晨會突然問自己,一時間吞吐起來:“奴,奴婢與皇後娘娘方才隻是在討論畫作而已。”
“畫作?”南晨挑眉看向葉瑤。
葉瑤無奈,隻得將南晨引向畫作處。
“不識人間煙火之態,果真標致,想不到皇後的畫藝如此精湛。”
“皇上過獎了,隻是這女子性情便是如此,並無關臣妾的畫藝如何。”
“這女子與皇後是熟識?”南晨低眸,將葉瑤的動作神情一並收入眼底。
“這女子是一本書中的角色,臣妾對她頗為喜愛。”葉瑤照實回答。
“何書?”
“紅樓夢。”
兩人並坐軟榻,南晨讓葉瑤將《紅樓夢》說予他聽。
葉瑤講到一半,便覺腿上一熱,隻見南晨枕著她腿,甚是悠閑“朕坐的有些累了,換個姿勢。”,葉瑤深知反抗也無用便也就隨他了,簡短說完《紅樓夢》已是後半夜,室內頓時極靜。
“若是朕所愛之人,絕不會允許有如此遺憾發生。”良久後的感歎自南晨弧度優美的薄唇瀉出,有著天生的霸氣。
葉瑤低頭,卻撞進那諱莫如深的黑瞳裏,那是深淵,是讓人無法抽離的魔咒。她迅速移開視線,聲音輕柔字字清晰“遺憾又怎樣,世間的事本就難測,相愛不能相守也無妨,隻要心裏時常念著彼此就好。今生不忘,便是永恒。”
南晨不接話,唇側滑過淺淺弧度,轉瞬即逝,“時候不早了,早些歇著吧。”
“臣妾恭送皇上。”
“都這時候了,你要朕去哪兒?”
……
玉枕雙人息,一榻兩人臥。並無其餘事情發生,隻可憐今夜葉瑤又注定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