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微吐,城牆上的男子衣袍紛飛,似謫仙乘風而來,盯著城門外的街景,神情冷漠。
城門開,身騎白馬的葉瑤緩緩行出,白緞如雲,黑發如瀑。南晨冰冷雙目頃刻間有了神采,隨即掩蓋,眸光隨著白馬走動而拉長,一切皆成虛無,隻有她在他眼裏,一刻永恒,袖中的手不斷緊握,才克製住將她帶回宮的衝動。
雪紛紛下,在眼前搭起了白簾,身後跟隨的目光讓葉瑤將白馬的步子放緩,此一別,無相見,能多看一刻便是一刻吧。轉頭望向城樓,那一襲紫袍融進葉瑤眼眸,割舍不去。良久,葉瑤嘴角綻開笑花,猶如漫天霓霞傾瀉。
那一眼她笑如曇花,轉眼消散。
白色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南晨在無法觸及的天際。假若他日重逢,我將何以賀你獲得自由,以沉默,以眼淚,我此生唯一的妻。蝕骨之疼在體內蔓開,血如靈蛇出洞自南晨緊閉的嘴角溢出,魅的駭人。
“難受嗎?”許諾羽走上城樓,與南晨並肩,俯視空蕩的長街。
“無妨。”染了血的唇輕啟。
許諾羽抬手任由白雪飄滿手心,無妨嗎?愛人的遠走,軟絕的毒發,真能無妨嗎?
血情蠱分雌雄兩珠,雌珠人體內的毒可轉移到雄珠人體內,隻要兩珠相隔不遠,兩方皆可相安無事,一旦雌珠離開,雄珠感受不到雌珠的氣息,便會逐漸沉睡,轉移至體內的毒便不再被壓製。
許諾羽看著南晨嘴角的血痕,秀眉淡蹙:“何以至此?”,葉瑤一日未歸,他的毒便一日無解,血情蠱入體,排斥一切藥物,即便有解藥也無可奈何,用畢生內力換她一個自由,何以至此。
“她性子雖冷,對這世事滿不在乎,可她的心卻是最不能傷的,如今我這番狼狽模樣,勉強算是贖罪吧。”南晨言畢,清淺一笑,往細處看去卻是滿目淒然。
一聲歎息,多的僅是無奈,許諾羽目光悠遠:“顧之說過,要你動心難比登天,若你動心,定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唯那女子一人,倒是字字真言。”
“兄長到將我看了個透徹。”提及顧之,南晨多得是尊敬,更有化不開的愧疚。
“他和你都是癡人,如何能不懂你。”許諾羽輕笑著打趣,卻掩不住眉眼那一抹哀傷。
瞧著許諾羽故作無礙,南晨心中如千石壓下,麵上淡若清風,陪著她緩緩勾了嘴角。
手腳凍得僵硬,許諾羽轉身離開,走到一半,回身向那卓絕如雕塑般的背影幽幽一語:“她介懷的是汀蘭的死,她以為是你將所有的罪名都安到汀蘭身上,保全她的名聲犧牲了汀蘭,其實你可以將真相告訴她,讓她不再覺得與你在一起是對汀蘭的背叛。” 本欲脫口而出的話無了聲息,聰慧如他,怎可不知這層,是她多慮了。
告訴她真相嗎?告訴她汀蘭是自願背負所有罪名,一心求死嗎?告訴她汀蘭是為保全她而死嗎?
他,如何舍得,如何舍得讓她一生背負著對汀蘭的愧疚。正如他一生背負著對顧之的愧疚,至死方可停歇。
不見南晨言語,許諾羽踩著細雪離開了。
鳳鳴長嘯,一道魅影閃現,落在許諾羽下首,“夫人吩咐。”
“叫長萱來此”許諾羽坐在榻上,不怒自威。
“是。”來人領命欲去。
“加急。”
黑衣人心下一緊,鳳閣已是幾年不曾接到加急令了,莫非出了什麼大事?猜測過後,不敢耽擱,飛身離去,比來時還要快上幾倍。
“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好好留命陪她相忘於天涯。”許諾羽望著窗外銀裝素裹,低吟:“顧之,我定然不會讓他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