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的光華透過琉璃盞充盈大殿,南晨依偎在柔和光影裏,卻不見半分溫潤悠然,眉眼處閃爍著冷厲的寒意,殿中宮人換茶時手腳及輕,唯恐發出一絲聲響,就連站在一側侍候的順明都不敢大喘氣。
手中的奏折被拍在案桌上,清脆的聲響如同厲鞭抽打在宮人們的心間,身軀難以控製的輕顫,拿起剛換上的熱茶,南晨垂眸細細品味,熱氣繚繞間,真如雨下江南中的無暇公子,雙手不曾沾染半分血腥,白衣襟飛,如玉如琢。
“皇上,左翼公子求見。”冧進入殿中,單膝跪地,眼光淡淡掃過南晨身後一臉苦色的順明,不遺痕跡。
放下茶盞,南晨靠向背椅,一副慵懶姿容,“讓他進來。”
左翼邁進殿中,便看見散亂在桌上的奏折,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讓南晨三思,莫要廢三宮六院之類的,南晨眉間隱藏著的倦容與無奈讓左翼忍不住暗歎,這世間最身不由己的地方莫過於帝王家,即使萬萬人之上也不能隨心所願。
“喲,這無所不能的鳳淩王也有犯難的時候?稀奇啊。”雖是歎息南晨的情路坎坷,但如此絕佳的奚落機會,左翼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南晨端起剛放下茶杯,作勢要飲,卻是手腕一轉,茶杯摻著淩厲之風朝左翼回旋而去,直擊麵門,左翼原地旋轉,徒手接過茶杯,衣袍緩緩落下,在空中帶起絕美弧度。
“手滑,愛卿莫要介意。”
南晨十指交疊放於桌沿,眼皮都未朝左翼所在方向抬起半分。
知曉他的睚眥必報,左翼笑著將茶杯放在下方的桌上,十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從南晨身上討到便宜,心中早已習慣了。除了正宮中的那位娘娘,恐怕這天下沒有誰能占到南晨的便宜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都下去。”南晨與左翼對視後,對著殿中的宮人吩咐道。
左翼環視空蕩的大殿,神色不複方才的紈絝,有著冷凝和危險,“北武國前些日子確實有異動,但最近卻是平靜的很。”
南晨唇瓣抿成一條線,紫袍在珠光下顯出幽深光芒,“前段日子他們應是得到了朕病重的消息,如今怕是已知曉朕痊愈了。”
國中有敵國的密探並不稀奇,但南晨中毒之事,隻有極少數的親信知曉,極是保密,若非有人故意泄露,北武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知曉的,思及此,殺氣如平地春雷般在左翼瞳中炸裂,本應是情誼流轉,水光泠泠的桃花眼,此刻卻是寒意刺骨,仿似尖刀開出的朵朵嗜血之花。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背叛。
察覺到左翼的冷冽,南晨理了理思緒,半是斟酌半是安撫,“此事也並非是我們的人泄露的,還需繼續秘密查探。”
“皇上可是有懷疑的人?”聽聞南晨的話,左翼心中竟是長舒濁氣,平複了不少,他著實不願接受出生入死的兄弟成為叛變者。
南晨腦中思慮良久,並未回答左翼的問題,他素來不做無把握的事和無根據的猜測,有些情況還需要進一步了解,有些人或許比表麵上要複雜的多。
左翼見此事已有了些許眉目,又將目光移到了那些奏折上,瞬間又變成了那個漫不經心的左丞相之子,“密探的事再急也怕是抵不上這廢六宮之事吧。”
曆代帝王,哪個不是坐擁三千佳麗,子嗣興隆,這廢六宮之事談何容易,著實已經違背了常理,莫說帝王,就連尋常百姓家也斷不會隻娶一妻,帝王之愛是什麼,是雨露均沾,澤陂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