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女婿的話,李鴻章的眉毛一挑,驚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倭夷是明指金州,其實是在暗圖沙河子?”
“中堂,大軍開撥作戰,攻打那座城池,是何等隱秘的事兒,可現在東洋國要在遼南登6攻擊旅順港,卻傳得沸沸揚揚下盡知?”
張佩綸搖頭晃腦,一副洋洋得意,大有著運籌帷幄,論衡下如棋局的豪氣:“之前婿就暗疑這其中有詐,現在一看倭夷登6花園口,則頓時看破了東洋兒的可笑伎倆。 . .”
李鴻章戴著老花鏡,仔細的看著手裏的《皇朝中外一統輿圖》,覺得似乎也真是這個道理,臉上的神情不禁緩和了很多。
鴨綠江防線,即使在今晨被何長纓,聶士成,馬金敘聯手打了一場大勝仗,口口聲聲殲敵上千。
可在李鴻章看來,就算是真的殲敵上千,對岸義州城還有三四萬的倭夷大軍,而且倭夷在上遊已經占據了安平河口,分割了北洋軍和左翼旗兵的聯係。
可以預見的是,鴨綠江防線的奔潰,也是早晚的事兒。
現在李鴻章早已完全撂挑子了鴨綠江防線,盡隨宋慶和皇帝他們胡亂折騰。
而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旅大港和北洋水師的身上。
隻要旅大,威海衛,北洋水師不失,倭夷的大兵就隻能窩在遼東的白山黑水裏蹦躂,不會動搖朝廷的根本和北洋的根基。
那麼就算他李鴻章在不久之後黯然‘告老’,至少也勉強算得上,——上無愧於朝廷,下無愧於跟著自己多年的北洋眾人了。
“現在安東隻有那6盛軍把守,在衛汝貴下獄之後,更是怨聲載道人心惶惶;這三麵環敵,危在旦夕啊!”
李鴻章幽幽長歎。
這麼多年以來,衛汝貴掌控駐紮在站的盛軍,一直是他的得意精銳;不過在他不得不放棄衛汝貴的時候,也宣告了這支強軍跟他李鴻章之間難於彌補的裂痕。
除非在以後戰後重選心腹大將,把盛軍的中層將領裏裏外外的進行一次大換血,才能恢複其戰力,並被自己重新掌控。
不過顯然自己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過這樣一來,一旦安東失陷,宋慶,亦克唐阿,也隻有選擇後撤到鳳凰,寬甸一線;那麼武毅軍和援朝軍,也可以乘勢往後撤了。”
張佩綸知道在整個鴨綠江防線,現在嶽父最看重的就是何長纓和聶士成兩人,不禁笑著道。
李鴻章微微點頭,沒有做聲。
“妹妹,姐姐走累了,咱們到爹爹的簽押房歇一會兒。”
這時候,突然從門外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裏麵伴隨著李菊藕的輕聲細語。
李鴻章和張佩綸同時對視一眼,閉嘴打住了遼東這個話題。
“爹爹。”
“爹爹,姐夫。”
一陣香風拂進簽押房,李菊藕和被丫鬟柳兒心翼翼的攙扶著的李經溥,走了進來。
“溥兒你怎麼出來了,不在屋子裏好好歇著?”
李鴻章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前些無緣無故的就大病了一場,原本的瓜子臉兒更加顯得尖瘦了,整張臉上,隻剩下一對大而分明的大眼睛。
而瘦弱的身子骨兒,仿佛一陣風兒都能刮倒似的,看著就讓人心疼。
“爹爹,屋子裏悶,姐姐和我一起出來透透氣。”
李經溥的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被柳兒攙扶著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