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哥,一定是這些倭夷兵不知道大沽現在兵力空虛,都是一些才招募的新兵;他們這是想學著三十年前洋兵打津門那樣,先占了北塘,再繞到大沽後背。”
沐長材的心腹哨官謝成,苦著臉道:“可咱們這南北兩營水勇,也都是才招沒兩月啊,別放炮,沒子彈沒步槍,槍都沒放過兩聲,這可如何是好?”
就這麼話的一會兒功夫,沐長材就覺得東南方向的日軍艦群駛的似乎更近了,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發起炮擊,把那要命的炮彈砸過來。
滿頭的大汗,從雙腿發軟的沐長材臉上,熱氣騰騰的滾落下來,在心裏後悔死了為什麼兩月前道台練兵,自己一時鬼糊了心,不知死活的硬往上蹭!
“他釀的孫子!劉偉業這貨白旗都升起來了,他不要命了麼?”
沐長材突然睜大了眼睛,震驚的望著對麵薊運河南岸的南營炮營,失聲驚叫道:
“這貨是特麼瘋了心了,前陣兒殺得將軍還算少麼?更別咱們這個芝麻大的營千總!就是逃跑——,呃,那更是絕對也不行的!”
這時候,一艘船從河口對岸劃了過來,沐長材眼尖的看到上麵坐著的正是‘特麼瘋了心’的劉偉業。
“沐千總,萬萬不可放炮浪戰壞了和談大事,趕緊升起白旗,趕緊升起白旗!”
劉偉業從對岸一路急趕,下了船就連跑帶爬的往北營炮台高地上跑來,肥胖的身體累的脖子臉通紅,滿身大汗的喘著粗氣,扯著嗓子大吼著:
“萬萬不可激怒了倭夷兵!”
劉偉業和沐長才兩人,原本同為津門城防營的兩個哨官,因為是李岷琛的鄉黨,兩月以前津門道練水勇,就把他們兩人抬舉了出來。
因為李岷琛也信奉大清官場的‘禦下之道’,所以對劉偉業和沐長才的安排上,就沒有明確規定兩人的隸屬關係,所以北塘南北‘炮營’之間一直齷蹉不斷。
這次要不是害怕沐長才‘發釁球’,開炮打倭夷的軍艦,連累了自己的南炮營也跟著挨炮倒黴,劉偉業才不會搭理沐長才的死活,累的半死的跑過來受這個活罪。
“道台去了京師,臨走時有事兒就請示大沽炮台的吳宏洛——”
沐長才一聽就急了,打斷了劉偉業的話埋怨道:“劉老弟,這裏離著大沽三十裏遠近,這一來一回,倭夷的軍艦都早把咱們的炮台給炸平了!”
“所以我才讓手下兒郎先豎起白旗;”
劉偉業喘著氣嚷道:“咱們可不是投降,是麻痹倭夷,拖延時間。況且朝廷都嚴令開槍挑釁,沒有朝廷的命令,誰敢動槍動炮——”
“轟!”
在這個時候,突然從東方傳來一道讓人膽裂的巨響,震得眾人失色駭然。
“咻——”
一道綿延的尖嘯聲,在空中伴著滾滾未落的雷霆,傳進眾人的耳膜。
“轟!”
整個大地都在劇烈的搖晃起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在北營炮台的前山坡暴起,驚動地。
“——”
在眾人驚駭的眼裏,一片彈飛的彈片,急速的掠上北營炮台高地,把一個站在邊沿的倒黴鬼的大腦殼打成一團紅紅白白的血霧。
血霧之下,依然站著那個傻愣愣的無頭屍體。
隻是頸部的血液卻如同噴泉一般,‘滋滋’的從斷頸上飆射出來。
“啊——”
炮台的士兵個個平日裏除了參加喪事,哪裏又見過一次屍體,更何況還是如此的慘烈的死法?
一群士兵駭的紛紛大嚷大叫,臉色慘白的遠遠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