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妻走到與黃梨相領的那桌坐下,那婆娘點了飯菜,那男的從一進門就不停在咳嗽,震得他那稻草般的胡須不斷亂顫。
黃梨生怕他是某類病菌的攜帶者,正欲呼叫夥計幫她換座,卻瞅見一雙黑溜溜、格外有神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她有些好奇,再看時,那雙眼瞬息之間變得世俗。
“好啊,你個癆病鬼,你當老娘是死人啊。”
那肥胖婦人一把擰住自家男人的耳朵,她一開腔就跟有人在用刀刮鍋底一樣。跟著,她又指著黃梨罵道:“你這個臭狐狸精、臭不要臉的,光天化日就勾引我家男人。”
黃梨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有沒有搞錯,我什麼時候勾引他了。”
“你不勾引他,他能巴巴地看你嗎!”
我去,這些古人怎麼這麼不講理。黃梨怒火中燒,一拍桌子就說:“你怎麼不說是你自己把自己養得太肥膩了,你老公看都不想看你。”
街上本就人來人往,這時一聽有人吵架,立時圍攏過來。一聽她的說詞,圍觀眾人哄堂大笑,紛紛對胖婦人指指點點。那肥胖婦人惱羞成怒,脫下那被她大腳撐得變形的繡花鞋,就朝她打來:“你這個小妖精、小浪蹄子,光天化日,老娘讓你****。”
黃梨見這女人瘋了,立即往人群裏躲,邊躲邊罵:“你這個瘋子、肥婆娘,不管好自己的男人,還管我,你管得著嗎!”
這樣一動又牽動了大腿上的傷勢,痛得鑽心。這樣一緩,已被那胖婆娘追上,以為自己要挨她臭鞋的打,心中大叫晦氣,誰知臭鞋並沒有如期落下,反而腋下一麻,就此暈迷。
人群外又有一年輕小夥,他從開封府便一直尾隨在那女子身後。這時見吵鬧聲逐漸小了下來,心中突覺不妥,立即衝到人群中,卻哪裏還有黃梨的影子,就連剛剛吵架的胖婆娘與她瘦猴子似的相公也不見了,那小夥臉色大變。
一陣顛簸,黃梨悠悠醒轉,朦朧中聽得一句話:“京師之地,公差耳目眾多,說話行動,須得小心,可別露了破綻。”
什麼公差?太搞笑了,警察都不會說。
黃梨頭昏腦脹,發現自己坐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三麵都是封閉的“木板”,一麵是一道厚重的布簾,這小小空間還一顛一顛的,倒像是她前年春節去古城旅行時坐的轎子……
她猛然回過神,驚道:“轎子!我怎麼會坐在轎子裏!”
轎外立時有人道:“嘚,二爺,那姑娘像是醒了。”
另一人嘿嘿笑道:“她醒了,就該我們頭痛了。”
黃梨心中驚慌,趕緊撩開轎簾,見是一個漢子的背影:“你們是誰!快放我下來。”
她正要往外跳,但這些人走得非常快,猛地一顛,竟又將她顛進轎中。心慌意亂,不知對方是什麼人,更不知對方有什麼企圖,她見轎子兩旁各有一小窗,便撩開左邊小窗的簾子。
簾外跟著一人,仔細一看,那人竟是在酒肆追著她打的胖婆娘。隻是這婆娘此時卸了妝容,露出一張粗糙的男人臉來,那胖婆娘竟是男人假扮的,難怪醜得那麼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