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我來說,他的長衫過於寬大,我隻得將袖子挽起好幾折,又捏緊了衣襟,才轉過身來。
將換下來的衣裳晾好,我重新坐到火堆邊,果然覺得身子比剛才稍微暖了一些。
見我坐好,男人才轉過身子,小心翼翼的打開地上的包袱。
“還好,裏麵的字畫沒有淋濕。”
男人揀起其中一幅畫,我隨著他看過去,正是那幅所謂的“贗品”。
他將畫一點一點慢慢展開。
風沙彌漫的漠北大地上,一對人馬迎風而行。
“這個是……,《文姬歸漢圖》?”
“正是。”
男人將畫攤開,平鋪在地上。
我雖未見過真跡,可這畫確是畫得有模有樣,與書中所講並無差別。
“悠悠十二載,終得還故鄉。”
每每想起這個故事,我便唏噓不已。
“那樣一個有才情的女子,於亂世中飽嚐異族艱辛,歸國與團聚卻不能兩全。”
“人各有命,不過胡人待她也算是不錯的。”
“可她卻是被她的夫君擄來的!”
“那又如何?”
男人望著畫麵,輕聲說著。
“你又怎麼知道,她與他的胡人夫君,不是真心相愛的?”
他這一語,竟把我問住了。
胡人對她擁戴,何況,她還有二子承歡膝下。有些事也隻是流傳罷了。
火堆中時不時發出的劈啪聲,在夜晚寂靜的屋中顯得格外清晰。
男人一直赤/裸著健碩的上身坐在火堆旁,借著火光欣賞著今日買來的書畫。
在我的印象中,讀書人哪裏是這副模樣。
“穿上吧,這樣會著涼的。”
我穿好自己已經烤幹的衣服,把換下來的長衫遞到男人麵前。
聽見我的話,他的視線離開手裏的書畫,瞧著我卻不去接。
“怎麼了?”
“沒什麼。”
望了我半晌,他終是接過穿上。
外麵嘩嘩的雨聲令人心急,我走到門口處,望著眼前的漆黑一片,不免開心擔心起來。
雨似是更大了,照此下去,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怕你家人擔心?”
身後響起男人的聲音。
我聽了,不禁點點頭。
這個時候還不見我回來,彩玉與孫嬤嬤她們一定擔心壞了。
“再怕,也隻能等雨停了。”
我無奈的朝外麵又望了一眼,轉身回到火堆旁重新坐下。
男人揀了些樹枝丟進火裏,跳躍的火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輪廓。
望著他認真的臉龐,我突然想起了赫連博,隻是赫連博的輪廓略嫌堅毅,而眼前的男人則比他柔和了許多。
我不甘心的又看了眼外麵,不知這雨,幾時才能停。
打了個哈欠,一股倦意□□,我不由揉了揉眼睛。
“困了,就睡會兒吧,待會兒雨小了,我叫你。”
男子放下手裏的書冊,安慰我道。
“嗯。”
如他所言,再擔心也隻能這樣。
我鋪了鋪他剛才給我的幹草,和衣躺下。
大概是身子暖和過來,又一直守著火堆,睡在地上倒也不覺得冷。
男人的精神倒是好得很,見我睡下,複又拿起書冊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