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然一怔。
“皇上讓本王將這個交給你。”
說著，易佑軒從懷中取出一疊文冊，遞到我的麵前。
“是什麼？”
“你看過便知。”
我猶豫了片刻，將用明黃色封裝的文冊接過。
在打開的一瞬間，我的脊背突然僵直，可是下一刻，卻幽幽笑了出來。
他處心積慮的立我為妃，如今因為旁人的一句話，一夜間頒下廢妃詔書。
“看過了，那就待在這。”
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臉上。
“待會兒本王還要進宮，有什麼事問嫣容就好。
合上文冊，我呆呆的獨坐了許久，回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我已然說不出一個字。
捏著文冊的一角，我一步一步走到炭火盆邊，腕子一鬆，那疊文冊便抖落著，掉進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
隻是一瞬間，那些薄薄的紙張，便被烈火吞噬，化為焦黑的碎屑。
這就是我的命運嗎？
我慢慢蹲下來，一陣風吹來，翻起那些燃盡的紙屑，似是一種祭奠。
好不容易離開皇宮，卻又進了王府，我終究是沒法逃開這易家的天下。
當天完全黑了下來，我再次聽見門開的聲音。
易佑軒走進來，很隨意的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放在自己跟前。
“你是晉國人？”
他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沒言語，隻是靜靜的點點頭。
“易家奪了司馬家的天下，所以你恨姓易的人？”
“我隻是個女子，不關心天下之事。”
“那你恨本王嗎？”
男子上一個問題，一直是我心中所想，可這一問，卻讓我猛然一怔。
我恨他嗎？
他與夏兆暉一樣，都是易初桓的心腹，晉國的大半江山，便是在他們手裏灰飛煙滅的。
“身為百姓，沒人願意受戰亂之苦。”
“你的意思是，無論誰掌天下，隻要百姓過得好，就都無所謂了？”
“百姓過得好？”
我冷哼一聲。
“戰火紛飛，百姓怎會過得好？”
他瞧了我一眼。
“本王領兵，殺過的人不計其數，可本王從未殺過一個手無寸鐵的百姓，就連那些士兵，隻要他們肯降，本王亦不會趕盡殺絕。”
“那宮裏的那些妃嬪呢，她們沒有求饒嗎？還不是一樣慘死！”
“你若目睹過當年琞國城破時的慘烈，便會覺得，你看到的，不過是九牛一毛。要怪，就隻能怪她們跟錯了人。”
他微微揚頭，望著跳動的燭火。
“也許你認為本王是在找理由找借口，可你想過沒有，司馬氏奪天下時，難道不是踏著別人的血，才坐上帝位！司馬德文在位的這些年，哪年不是邊關戰亂不斷，民怨如潮？如今天下已定，若是皇上為政以德寬厚待民，你覺得誰掌天下，還重要嗎？”
易佑軒的這一番話，竟說的我啞口無言。
是啊，我輕歎一聲，難道為了司馬家的天下，還要再次經曆一場血腥戰亂嗎？天下誰姓，就那麼重要嗎？
男子輕輕將茶端起，啜了一口。
“本王知道，你不恨本王，也並非糾結誰得天下，你恨的，怕是隻有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