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山下有個牛莊村,村子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
沈雲今年十五歲,村頭沈老三家的孩子,獨苗。要說起這小子的名頭,那在牛莊村真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整日遊手好閑,四處惹是生非。
這不,就在前幾日,這小子又惹麻煩了,他帶了一幫小兄弟,把村頭沈大壯家的玉米地踩了個稀巴爛,沈大壯兩口子本就不是什麼本分人,得知此事後,二話不說,吆三喝六的跑到沈老三家鬧起來了。
“三騾子,你怎麼管教這個小畜生,看把我家玉米地糟蹋的,今天你要不給個說法,老娘就搗了你這王八窩!”
沈大壯媳婦是村裏出了名的潑婦,掐著水桶腰怒目瞪著沈老三一頓好罵。
沈老三四十出頭的年紀,滿臉褶子,皮膚黑得發亮,卷著褲管蹲在東牆根一言不發,隻管低頭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沈雲娘性子軟,摟著沈雲抹眼淚,還一個勁兒的說好話:“大妹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都知道這孩子野,以後肯定嚴加管教,都是鄉裏鄉親的,就放過他這回吧?”
“放過他?那我家的玉米地就被這小畜生白白糟蹋了?老娘告訴你,甭想!今天要不說出個道道,老娘讓誰都不好過!”
沈大壯媳婦唾沫星子滿天飛,絲毫不讓,刀尖眼一橫,用手肘使勁的懟了一下身後的男人。
田大壯拉著臉,不溫不火的走上前說道:“三哥,這回咱家孩子也太過分了,不信你和三嫂去地頭看看,誰瞅一眼誰心疼,你說這可咋辦?”
沈老三聽罷,猛勁兒吸了一口煙,煙袋鍋子在土牆上敲了幾下,粗著嗓子對沈雲娘說道:“去麵缸裏掏六十斤白麵給人家。”
田大壯兩口子一聽,心裏樂開了花,閉上嘴不說話了。
一會兒功夫,沈雲娘手裏拎了個麵袋子從屋裏走了出來,伸手將麵袋子遞給沈大壯:“大壯兄弟,你勸勸大妹子,這事就算了吧,回頭我和你三哥好好管管這孩子。”
田大壯掂了掂分量,喜笑顏開,爽朗的說道:“行,三嫂,孩子可得管,這時候不管,長大了還不敢捅破天。”
田大壯媳婦瞄了眼麵袋子,陰陽怪氣的說道:“要不是看在都是鄉親的份上,這事不算完,哼!”
說完,那婆娘轉身大搖大擺的走了,田大壯顛顛的跟上,好事兒的村民見沒熱鬧看了也就散了。
屁大個功夫,院子裏就隻剩下沈老三一家三口,沈雲本以為自己老爹會像往常一樣好好的修理自己一番,索性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從小到大,榔頭加棒槌沒少使,一點用不管,不知哪天心裏一癢,又得闖禍,自己就是不怕打,愛惹麻煩的性子,天生的,沒辦法。
然而,今天沈老三的反應,卻讓沈雲有些捉摸不透,自己老爹既沒罵自己也沒打自己,隻是長歎一聲,招呼沈雲娘倆進屋說話,沈雲不明所以,隻能依言奉命,緊跟著進了屋。
沈老三拉了條椅子坐下,點上旱煙,狠狠地吸了幾口,升騰的煙霧嗆著他的眼,微微眯縫著。
“二表哥那邊我托人問了,他鎮子上的酒樓最近招夥計,讓小雲改天去就行。”
沉默片刻,沈老三從嘴裏拔出煙槍,平靜的說道。
沈雲一聽,眼睛瞪老大,心裏那是萬般的不情願,但因剛闖禍的緣故,也不敢說話,隻能抬起頭滿目哀求的看向自己的老娘。
沈雲娘一眼就讀出了兒子的想法,抹了把眼淚,緊摟著沈雲說道:“咱兒子才多大,鎮子上離家這麼遠,你就放心的下?這孩子從小就是惹禍精,在家裏有爹娘罩著,若是在外麵惹了禍,誰給他支個點子,說句好話?”
“你懂啥!他也不小了,應該知道分寸,再說了,在這村兒呆一輩子也沒啥出息,還不如出去走走,見見世麵,要是出門在外還闖禍,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當老子的能管他一時,還能管他一輩子。”沈老三氣哼哼的瞪著沈雲娘,接著一拍桌子說道:“好了,就這麼定了,明天瘸子五正好趕著驢車去鎮子上拉貨,那地兒他熟,我給人家知會一聲,去的時候帶上這小子,你去給他收拾收拾行禮,好好交代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