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溫暖的陽光,透過寬大明亮的窗戶,斜斜地照進北角的這間辦公室裏。辦公桌背後的老人,看著眼前的清秀少年,眼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歐少兄,這本小說寫得當真了得,文筆老練,大氣,以你這樣的年紀有如此厚重的文風,前途不可限量啊。”
看著眼前的偶像,聽到這樣的讚譽,歐維毅不禁有點臉紅:“不敢當,請直呼在下的名字便是。晚輩素來喜歡查先生的小說,拙作中的點滴可取之處不過是邯鄲學步,之前一直揣揣不安,擔心東施效顰,貽笑大方。得先生一讚,足慰平生。”
聽歐維毅這樣說,查良庸倒也覺得不奇怪,這本《滄海》之中確實帶著一點他自己的。看到後繼有人,又是自己的崇拜者,查良庸覺得接下來的問題好談了:“維毅不必過謙,這份稿子我們明報定了,以每日2000字為限,每月就以千元為俸如何?不知此書預計多少字,我好計劃版麵?”
每月6萬字,1000元,千字16?連某網站買斷的垃圾都不如好不好,怪不得都說查某是個奸商。歐維毅心裏吐槽,臉上還是盡量保持著謙和微笑說:“我聽說倪匡先生千字可得數百元,縱然倪匡先生是前輩,但先生既然覺得我的稿子有可取之處,想必質量不至於有十數倍之差吧?”
“倪兄畢竟是香江名筆,每天找他約稿的人都要堵門,在商言商,供不應求自然價格會高些。”查良庸也不動氣,耐心地解釋道:“你的這篇小說登在明報上若是讀者反應良好,下次再有新作,明報自然會有心意。何況你這篇小說隻有開頭,全篇質量能否如此還是未知,明報這裏也有風險。”
查良庸頓了頓,看著歐維毅仍然不開口,隻好接下去:“不如這樣,明報每月再加200,對於新人新作來說,已是最高了。我看你留的地址是沙田,想必是中文大學的學生吧,你要知道,中文大學的學生來明報開專欄,稿費就是這個數。”
“我不是中文大學的學生,我不過是個清潔工。”歐維毅沒有隱瞞,努力煽情地說:“今天來穿的衣服,拿得提包,寫書用的稿紙和墨水,已經把我來港大半年的積蓄都用盡了。我很希望能多些時間讀書,寫作,甚至上大學。我寫字不快,又要查閱曆史資料,寫這份連載之外我很難再寫其他的東西,這就是我全部的收入了,還希望查先生能諒解我不願低價賣文。”
“以你這樣的文史功底,讀大學綽綽有餘了啊。”查良庸一驚:“你說來港半年,難道你是從大陸過來的?怪不得你一直講國語,不過你的繁體字寫得倒是不錯。”
“是的,我是去年8月遊水過來的。先是打零工,但是我喜歡讀書,就在中文大學找了份工作,近水樓台方便去蹭書看。”在查良庸眼裏,歐維毅瘦削的臉上多了份堅韌:“中間也讀了先生的小說,寒假中事情少,就試著自己動筆寫了這本。還要多謝您的鼓勵,我一定會堅持走下去的。”不知不覺,歐維毅的話帶上了點30年後選秀節目的味道。
別說,這個時代的人對這樣的話免疫力還是有點低。查良庸沉吟了一下,又打開稿子看了看:“你這個後輩我很看好,這篇小說也不用大的修改,編輯也輕鬆。嗯,就這樣,千字25元。”看歐維毅還要說,查良庸趕緊擺擺手:“你莫要說了,這個價錢以你的資曆已經是破紀錄了,你不要不滿,我回頭會寫信給你詳加解釋。”
歐維毅不顧查良庸臉上發黑,打開提包,取出了另外一份稿子,遞到查良庸的麵前:“還請先生再看一看這份稿子。”
狐疑地看了歐維毅一眼,查良庸還是接過稿子看了起來,這份稿子比起上一份似乎錯字多了些,但查良庸知道這是大陸的簡體字。他不禁心裏嘀咕,看來是一份更早的稿子。一邊看,一邊點頭,這一本雖然寫的是不同的故事,有著不同的曆史背景,但似乎還有點聯係,而且寫得仍然不錯,唯一的問題時模仿的跡象更明顯一點。
歐維毅耐心等查良庸看稿。重生在一個單薄少年身上,舉目無親,身無長物,更無長技,剛開始幾天他差點淪為乞丐。幸好香港這時還是抵壘政策,不至於變成非法移民。找了一份刷盤子的活,解決糊口問題之後,抄書就變成了最快致富手段。第一本先抄的其實就是查良庸現在在看的《昆侖》,鳳歌的這本書幾乎可以混在查良庸作品裏以假亂真,可謂抄襲首選。雖然他隻能記住梗概和少數橋段,但是歐維毅幾年之前也吃過文字飯,文筆還算過得去。出版或許差點,但是拿來投給明報連載他還是有信心的。可惜前傳抄完才想起來後來梁蕭是個宋奸的問題在未來幾年後進行中英談判時難免會被放大,乃至攻擊。慮及此處,歐維毅還是愛惜羽毛地又抄了一段《滄海》才來投稿,好在現在拿來做談判籌碼的前傳沒問題,後麵實在不行大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