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吉時已到,祭祀大典即將開始。洛秋眉銀牙一鬆,放開林羽鴻的耳朵,用拳頭在他的腦袋上錘了一下。
“臭小子,快帶我回月亮寨。”
林羽鴻滿臉不爽:“你難道沒聽過,女人腰、男人頭,都是摸不得的麼?再敢碰我腦袋,老子就不客氣了!”
洛秋眉知道這小子言出必行,怕他真的毫無下線,衝自己關鍵部位下手,到那時就慘了。立刻老實了許多,不敢再胡亂挑釁。
隨著號角和銅鑼聲響起,驚醒無數野鴛鴦。從樹林、草叢、灌木、土坑裏,紛紛探出腦袋,手忙腳亂地整理衣服。
林羽鴻和洛秋眉也隨著人流,向月亮寨奔去。見到每個人臉上不僅有莊嚴和崇敬,還帶著深深的畏懼,不禁有些奇怪。
來到頭人布魯的身邊,好奇問道:“這祭祀儀式,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很害怕的樣子?”
事關本族機密,布魯遲疑片刻。但想到這兩人是天神轉世,仙子下凡,沒有過多隱瞞。
含糊地解釋道:“今晚是月亮阿公座下的五毒使者,收取貢品的日子,所以不能在外麵停留。”
林羽鴻還想再問,洛秋眉低聲道:“臭小子,別再問了,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
林羽鴻很不滿:“你這丫頭,總是神神秘秘的。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老是留一手,想害死我嗎?”
洛秋眉知道自己理虧,咬咬牙,聲線一轉,扮作溫柔可人的樣子,用手撚著林羽鴻的耳朵,就像在安撫一隻貓咪。
“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嘛,乖了乖了,別生氣啦。”
“我滴娘咧!”林羽鴻一激靈,渾身冒雞皮疙瘩:“你還是別嗲了,撒嬌比發脾氣更可怕。”
來到月亮寨內的廣場上,萬餘人站得密密麻麻,鴉雀無聲。有不懂事的娃娃想哭鬧,母親立刻拿出野蜂蜜做的糖糕,塞進他們的嘴巴。
十八位頭人列成陣勢,手持檀香,恭恭敬敬地對天叩拜。其他所有山民全體跪倒,腦袋低垂,連頭也不敢抬。
隻聽布魯一聲威嚴斷喝:“開門,奉祭品!”
“咯吱咯吱”寨內十多座高大的竹樓,所有門戶緩緩開啟。
底層的豬、牛、羊,上層的雞、鴨、鵝,足有上百頭牲口,數千隻家禽,被驅趕著浩浩蕩蕩地走出寨子。
“嘿呦嘿呦”,百餘條壯漢,肩頭扛著剛收獲的稻米,還有珍貴的鹽巴,緊隨禽畜身後。過了吊橋,連忙放下麻袋,一溜煙地往回跑。
月亮寨內一座座塔樓上,燃起了衝天篝火,號角連綿吹響,聲音淒厲無比。
“嗚、嗚、嗚——”
不知何時,原本清涼幹爽的夜風中,夾雜了一絲濕冷,還有淡淡的腥氣。
山間暮靄重重,漸漸彌漫到了寨內,人和人之間,超過十步之外,已經看不清麵容。
無數細碎的聲音由遠至近,從小變大,悉悉索索、鋪天蓋地般響起。空氣中的腥膻味越來越濃重,令人嗅了腦袋暈暈沉沉。
林羽鴻鼻翼微動,立刻分辨出來,脫口道:“啊,這是蛇蟲的氣味,好多!”
乘著四周眾人俯首跪拜,無人注意,洛秋眉拍拍他的肩膀:“走,帶我去高處看看。”
兩人縱身而起,來到塔樓上,極目遠眺。一看之下,即使以他們的定力,也不禁色變。
隻見方圓數百裏內,密密麻麻、無窮無盡,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毒物,布滿了每一顆大樹,每一處草叢,每一條溝壑。
五彩斑斕的毒蛇,尺許長的蜈蚣,拳頭大的蜘蛛,尾巴如鐮刀的蠍子,還有渾身布滿疙瘩,雙眼赤紅的癩蛤蟆。
這些毒物仿佛經過無數次演練一般,各行其道,進退自如,就像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再看月亮寨門前那些可憐的家禽、家畜,早就嚇得腿哆嗦,屎尿齊流。在五毒大軍裹挾下,一步步向密林深處走去。
忽然洛秋眉一聲低呼,玉手輕抬:“你看,外麵有人!”
林羽鴻凝神望去,隻見在洪流般的毒物中間,偶爾還夾雜著一兩個身穿獸皮、長發披散,直立行走的人形生物。
他們手持長杖,口中吆喝著晦澀難明的調子,就像是放牧一樣,驅趕著五種毒蟲組成的軍隊。
在他們每個人身邊,都緊緊跟隨著一條巨大的蟒蛇,頭顱似笆鬥,身軀粗如水桶。不時昂首吐信,形態猙獰恐怖。
林羽鴻知道,別看這些蛇樣子可怕,它們有個名字,叫好人蛇。在十萬大山深處,許多山民馴養了之後,用來保護牲畜小孩,比狗狗好使。”
果然,那些大蛇來到寨門前,依次停下。伏低身子,尾巴一卷,將裝了稻穀和鹽巴的麻袋,放到脊背上的竹筐裏,動作嫻熟無比,看來是充當負重工具使用的。
許久之後,五毒大軍漸漸遠去,直到山風將腥味吹散,眾人才敢抬頭起身。
“月亮阿公收下了我們的供奉,來年一定風調雨順。”
“唱吧,跳吧,盡情地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