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師重道一向是華夏的傳統,所謂天、地、君、親、師。師父的地位,僅次於親生父母,甚至還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
如果誰膽敢背叛師門,隻要宣揚出去,那個人就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在江湖上根本無法立足。
麵對授業恩師的訓斥,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隻身仗劍縱橫雪域的上官鳳儀,也不敢反駁半句。
隻能乖乖放下手中神兵,雙膝跪倒,低頭挨訓。
看到徒弟雖然修為大進,但依然對自己保持尊重,上官湘雲心中頗為得意。
清了清嗓子,咒罵如狂風暴雨般從口中冒出來,一通狂噴。
“能侍奉沈公子,是你不知積了多少輩子的福分,天大的造化。竟然不知好歹,膽敢拒絕!”
“你一個不明來路的野丫頭,如果不是我不計較門戶之見,精心栽培,你能有今天?”
“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師父,立刻給沈公子道歉,然後指天盟誓。今生今世對他忠心不二,如有半點忤逆,天誅地滅!”
對於這通劈頭蓋臉的責罵,上官鳳儀毫不意外,如果師父偏袒自己才叫怪了。
身處豪門,她深深知道,家族中各種關係錯綜複雜,隻要涉及到權位和利益,就會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自己隻不過仗著武學天賦超卓,擁有上古血脈,能得到神兵認可,這才被贈名賜姓。
可腳下卻毫無根基,本質上就是一個外人,和長子嫡孫怎麼能比。
上古鳳儀心性孤潔高傲,絕不會屈服權威。更何況現在有了心儀的人,怎麼可能委身沈鹿,任憑這個禽獸輕薄。
螓首微抬,玉頸輕揚,神情無比堅決,鏗鏘有力地回道。
“師父要打要罵請便,但此事徒兒萬萬做不到!”
上官湘雲氣得漲紅了臉,抬起巴掌,作勢要拍。
“竟敢公然違抗我,如此逆徒要來何用,還不如打死算了!”
“哎,等等。”一直在旁邊含笑欣賞的沈鹿忽然開口:“雲姨別生氣,讓我來勸勸鳳儀表妹。”
上官湘雲立刻轉怒為喜,用手指狠狠戳了徒弟腦袋一下:“你看,沈公子對你多好。放著這樣的青年才俊不要,還想找什麼樣的,你咋不上天呢?”
沈大公子身邊群芳環繞,閱盡東西方各族佳麗。上官鳳儀模樣雖俏,但在他眼裏卻稍嫌青澀,缺了些嫵媚風情。
不過,此刻在沈鹿心中,生出了另類的新鮮感。從小到大,他憑著出身背景和個人魅力,追女孩一向無往不利,從未被人拒絕,這還是第一次。
那冷冽的眼神,堅毅的俏臉,緊抿的紅唇,讓他越看越是心動。
沈鹿暗暗一握拳頭:“此女我勢在必得。”
慢悠悠地踱過來,到上官鳳儀身前單膝跪下,滿臉真摯。
“鳳儀,我知道婉兒的死對你刺激很大,我也給你留下了很壞的印象。但那時我才十多歲,年少輕狂懵懂無知,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我真的全不知情。”
上官湘雲也跟著附和:“鳳儀你放心,你和婉兒那賤……哦不,那丫頭的事是不同的。那是她癡心妄想,企圖攀龍附鳳,而你跟隨沈公子,是上官家高層合議的決定,有本質區別。”
“對對,婉兒和我是私定終身,所以被長輩喝止。而你不一樣,到時候三媒六證都會備齊,用八抬大轎抬你過門。”
“知道沈公子名字的來曆嗎?鹿者,逐鹿天下之意,他誌向高遠,目標是整個天下!到登臨九五時,你雖然出身太低,做不了正房,但側室的名分家族會給你留著。”
雖然上官鳳儀的年齡隻比韓映雪稍長,但論到為人處世的經驗,可比妹妹強太多了。
她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套路,無非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軟硬兼施的老把戲。幹脆將眼睛一閉,咬緊牙關。
“師父,不用說了,我寧死不從!”
廢了半天口水,卻沒起到任何效果。上官湘雲頓時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上官鳳儀不敢運功抵抗,倔強地抬著頭,依然跪得腰板挺直。臉上綻放出五道鮮紅的指印,半邊麵頰高高腫起。
徒弟油鹽不進,頑抗到底,上官湘雲感覺很沒麵子。將左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支長約三寸,金光燦燦的牌子。右手從懷裏取出一封書信,恨恨地甩了出去。
“看看吧,這是家族的金鈚令箭,見此物如家主親臨,還有你義父親手所寫的書信。你不念為師的教導之情,難得連家族之命、養育之恩也不顧了麼?”
上官鳳儀抬頭看了看令箭,用微顫的手拿起信箋,展開讀完後,緊握掌心,將信一點點揉成紙團。
臉色變得慘白,隻覺寒意刺骨,冷得瑟瑟發抖,心頭如堅冰凝結。
雙眸緊閉,兩顆淚珠緩緩滾落。腦海中思緒萬千,閃過林羽鴻痞賴的笑容,調笑的話語,還有那些策馬紅塵、比翼齊飛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