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票第二十六節 訓斥(1 / 2)

躺在宿舍的床上,我在黑暗裏睜著眼睛睡不著。高軍做為我信賴的一個男性,他給我帶來的安全感隨著他的離去也蕩然無存,我開始為明天的上班發愁。我決定明天去機修班看看,還有沒有人湊堆打牌,要有,中午就在那裏呆著,那樣,和劉計劃員單獨相處的時間就不多了,但是,上班時間呢?再有,就是遇到劉計劃員是裝著沒事好呢還是不理他好呢?或許,他真的是找人幫忙練跳舞,是自己多心呢?想來想去想不出個頭緒,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從枕頭邊上摸過表看了看,還不到五點半,宿舍裏的另外三個人還在睡著,靜悄悄的。我輕手輕腳地下床,打開自己的衣櫥,從裏麵找出一把剪刀,又悄無聲息地回到床上,把蚊帳掩好。我倚牆坐在床上,就著越來越亮的日光,把自己的指甲修剪得像鋸齒一樣,剪完了又覺得太明顯,再稍稍剪短一些,剪完覺得心裏踏實點了。

上班之後,照例忙了一陣,忙完了,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休息。今天是周末,早上上班的時候,我把包帶來了,下午一下班,就直接到車站坐車回家,不用再回宿舍了。上次回家的時候,我媽讓我帶二斤毛線,她說要給衛兵織一件毛衣。衛兵高中畢業後一直打零工,後來,一個老板看上他,挺重用他的,老板在東北還有別的買賣,派他過去照看。我媽說:“東北那地方多冷啊!”囑咐我買純毛的,說織出來暖和。二斤毛線鼓鼓囊囊的裝滿了一個大包。

上午劉計劃員沒來。中午從食堂吃完飯我直接去了機修班,鎖著門,沒人。可能午休時間長,都回家了吧。

我在廠區裏溜達。溜達到宣傳欄那裏,站住看裏麵的光榮榜,這是“五一”勞動節的時候,廠裏評選出來的十大勞動能手,已經有些日子了,沒有人看了。我反正閑著,一個一個的挨著看。這裏麵我認識的隻有我師傅。照片裏的師傅戴著大紅花正襟危坐,一副不自然的樣子。照片下麵寫著我師傅的名字:劉長森。在照片的一邊寫著我師傅的事跡,在分廠這次注射器進口設備的安裝調試中,我師傅不但勤勤懇懇廢寢忘食,還大膽革新,改動了設備原來的設置,簡化了不必要的程序,從而把每分鍾的出成品率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一年算下來,為廠裏的做出的貢獻是個龐大而驚人的數字。

我看著玻璃櫥窗裏師傅的照片,心裏暗自慶幸還有這麼個勞動節,能讓許許多多像我師傅這樣的勞動者有出頭露臉的機會,他們幹著最髒最累的活,拿的獎金卻遠不如坐在辦公室裏喝茶看報的劉計劃之流多,看著師傅的黑紅臉膛越憨厚越覺得劉計劃麵目可憎。

正想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我的名字。回頭一看,是劉計劃,他邊喊邊擺手,讓我過去。

我遠遠地看著他,站在原地不動。劉計劃見狀隻好跑過來,跑到跟前說:“到處找你呢!今天的排練挪到中午了,要彩排,你忘了?”

我腦子忽悠一下想起來好像有這麼回事,一下愣在那裏。劉計劃說:“快啊!都到齊了!”

我慌慌張張的跟在劉計劃後麵往樓上跑,跑到二樓材料庫的門口,劉計劃回頭提醒我:“你不換衣服了?”

我這才注意到劉計劃身上穿著白色襯衫黑色長褲,昨天發的白衣黑裙放在宿舍忘了。劉計劃看我不出聲,問我:“沒拿?”

我點點頭。

劉計劃眉頭皺了一下,隨即說:“算了,先換上自己衣服吧。”說完,劉計劃先上樓了。

我匆匆進材料庫換下工作服,穿上自己的衣服,那天穿的是建軍給我買的紅色的真絲連衣裙。

我一進三樓的樓梯門,看見大廳裏已經站滿了人,跳舞的,看熱鬧的。工會劉主席正站在隊伍前麵訓話,看見我,臉立刻綠了。

我找著青年組,悄悄站了進去,高軍站在我前麵,回頭上下打量一下我:“等著劉姥姥收拾你吧!”

音樂響起,由青年組先來,分廠領導坐在邊上的椅子上觀看,在一片黑白之間,我像個異類一樣紮眼,劉主席的臉要拉到地上了,從昨天到今天,我快把她氣死了。

下個星期三晚上要正式比賽,兩個組各跳一遍,然後分廠的副廠講了一番鼓勵鞭策的話走了,換上了黑著臉的工會劉主席。

“今天的彩排比較圓滿,練了半個多月,功夫沒有白費,咱們廠第一次舉辦交誼舞大賽,希望咱們分廠能拿個好成績,我看咱們的姑娘小夥有這個實力。”劉主席先肯定成績,然後話鋒一轉:“排練這半個月以來,大部分同誌都能認真對待,除了個別同誌,。”劉主席頓了頓,青年組的幾個人低下了頭,劉主席繼續:“年紀輕輕地,這事那事,中年組拖家帶口的哪一個沒事?啊?誰家沒點事?沒事躲在宿舍裏也不來排練,這是什麼思想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