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票第八十三節 造化弄人(1 / 2)

每天晚上吃完晚飯,蘇建軍就會騎著摩托車來家裏找我,載著我一起上醫院,自從那天以後,他都是回他父母那邊住,輪到我公公婆婆伺候老人,在老家還沒回來。

到了醫院,我和蘇建軍在王大夫的值班室裏屋的小床上,一邊一個,坐在那裏輸液,都是兩瓶,一樣的藥,掛在同一個輸液架上。

真是造化弄人,曾經那麼相親相愛的兩個人,如今這樣坐在一起治療姓病。

外屋總有一些掛急診的病號找王大夫看病,王大夫在外麵忙很少進來,滴完了一瓶都是蘇建軍自己換瓶,有時打完了還自己起針。

除了每次來和王大夫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我一句話也沒有,現在說什麼不多餘?

蘇建軍也不說話,低著頭。

打完了,蘇建軍就騎著摩托車送我回去,到樓下,我上樓,他騎著摩托車離開。

我把店裏的鑰匙都給了蘇建軍,我不用再到店裏去了,白天和我媽在家看看電視睡睡覺。

病情明顯的好轉,王大夫說堅持打完十天,以防萬一,害怕病情反複。

身體好了,我開始做著準備,我把我和我媽的衣物都攏在一起,裝在我從市場上買來的兩個特大號的編織袋裏,塞得緊緊的,還剩下好多,我考慮再三,覺得還是分成兩次拿回去,反正白天沒什麼事,老房子好久沒住人了,回去打掃打掃。

家裏的現金還有不到一千塊錢,我都裝在身上,公司的存折上有一部分錢,我沒有動,鎖在店裏的保險櫃裏,等過幾天辦離婚手續的時候,看怎麼分吧,現在去店裏拿錢,我覺得不是君子所為。

由於晚上還要趕回來打針,我起了個大早,也讓我媽起了床,和她說要回那個有葡萄架的家,我媽懵懵懂懂,不住地點頭,還說好,趁我媽吃早飯的功夫,我到樓下的市場附近找了個三輪車,拉著我和我媽,還有兩大包行李去了車站,蹬三輪的看出我媽和常人不大一樣,特意好心的幫我把行李送上了車,還沒有多要錢。我打了兩張行李票,這趟好幾年不坐的中巴車拉著我們回自己的家去了。

我媽一路上說的話更少了,幾乎沒有,我問她話,她也不理,好了就“嗯”一聲。

到了站,我不太舍得再打車,又不太遠,就提著兩個袋子領著我媽走路回家,中間我媽還要幫我提,我沒讓。

到了家,我用鑰匙開了院門,院子裏到處灰撲撲的,一片荒涼,院子裏種的花還有那棵葡萄也都幹死了,我扶著我媽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來,然後去把屋門打開,外間的吃飯桌上也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好在電視機和收音機我走的時候蓋了一塊布,我輕輕地取下來,拿到院子裏摔打布上的灰塵。我看了一眼我媽,她坐在石凳上看著緊張起來,東看看西看看,好像記不起這個地方了。

“媽,您不認識了,這不是您的家嗎?”我問我媽。

我媽把兩手放在膝上,有些局促的動著身子。

“原來這裏有一棵葡萄,架子上都爬滿了垂下來,您坐在這下麵擇菜看報紙,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來?”

我媽看著我,點點頭,意思是想起來了,我繼續說:“這顆葡萄還是衛民給您種的,衛民您記得嗎?關大娘的兒子。”

我看見我媽的眼睛亮了一下,臉上慢慢地有了笑意,遲疑地說:“嗯,關,關。”

說著,我媽站了起來在院子裏走起來,走過來再走過去,最後站在那個廢棄的雞窩那裏不走了,看了一會兒,衝著我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