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夫人重重地躺在貴妃椅上,甩開手中的帕子,吃了一口茶,仍舊氣憤難當,牛氏忙用手拍了她的背,輕聲安慰。
她擺擺手:“去吧!留我跟惠姨娘在這裏便好,前麵的事情仍需要操持,敖兒你先去吧!”又望向牛氏:“你也去吧!外麵的事就讓敖兒去辦,裏麵的事就由你擔著,千萬別心疼銀子,隻要事情辦得體麵!有什麼不明的地方,就差人過來問問,你們雖未操持過此等大事,但家中迎親這類的事已是辦過不少,告訴趙嬤嬤,從這刻起,丫頭婆子們就全交給了你!讓她們一切都聽你的吩咐便是!”
牛氏和林敖忙應了出去。
屋裏隻剩了她和惠姨娘,她才長歎一聲道:“淑惠,我心中有些發悶,你坐下來陪我聊聊。”
惠姨娘笑了點頭,又問她:“姐姐今日未吃飯,讓他們把飯送到這裏來吧!我陪著你多少吃一些,這大事頭上話說是交給了兒女們,也到底還是要你多擔待一些,這家裏,哪一處少得了你!也就是姐姐你,換作了別人,恐怕隻是個千手觀音也忙不及的!”
這是雲夫人喜歡聽的奉承話,不過一句,便讓她喜笑顏開,從貴妃椅下的小幾上拿出一個洋漆木盒打開了,裏麵是一對白玉桌子,隨手從中拿出一支,執起惠姨娘的手幫她戴上,才又用哀歎道:“老爺狠心,扔下我們就那麼去了!留下那麼大的一個家,若不是有你從旁輔助,我也難操持!從今後,我們姐妹更當同心協力,光耀門楣,振興家聲。”
惠姨娘看著自己腕上的玉鐲,溫潤白膩,有如羊脂,心中竊喜,卻不露於色,口中隻答:“這是自然,全憑姐姐吩咐。”
一會兒丫頭送上飯食,四五樣小菜,雲夫人想是被林旋兒氣壞了,胡亂吃了兩口,又著人去問,那德苑中情況如何,不一會兒功夫,小廝跑過穿堂來了院中,隔窗在外麵回話,隻說旋姑娘還在柳姨娘房中,寸步不離地守著,水月庵眾人圍坐念經,也寸步不離。
她一是激憤,便將手中的碗兒砸在地上,對著惠姨娘道:“這****居然養得出那麼刁鑽的女兒來!想我也是空歡喜一場,先前我也與你說了,如今皇恩浩蕩,凡四品以上官員之女均能待選,我看她長得端正,看來也是個知書達理的,預備著將她送入宮中,謀個好處,她卻如此不識好歹!如此愚拙魯鈍,隻怕是入得了宮闈,也不過是林家的禍害一枚!”
惠姨娘早就料到她會有此一說,眼下一屋子的人都看到雲夫人無法安撫林旋兒,她麵子上如何過得去?更何況她曆來喜歡揮霍指使,如今偶然遇到一個刺頭,自然會如此。
彎腰去撿地上的碎片,惠姨娘口中勸道:“姐姐請先息怒,妹妹我倒是與你有不同的看法。”
“怎麼說?”雲夫人看了看她。
“那孩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又讀了些書,我看這倒未必是壞事!妹妹無甚幸運得親睹聖顏,皇上的軼事趣聞卻也聽了不少,今日又見旋兒如此,更覺她合適伴君左右!”惠姨娘侃侃道來,不疾不徐,倒也似模似樣,有幾分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