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中竟然是二百兩的銀票連同一些釵環首飾,連帶著一些散碎銀子,不過雙手輕而易舉捧起的小小一個包。
母親月銀不過二兩,且平日裏雲夫人做壽,趙姨娘生辰,哥兒們娶親,姑娘們成人,家下大小事務,少不得隨禮送人,那雲夫人管家自有一手,就連姑娘太太們的用度亦是不再發銀子,隻是由買辦買了送入府中,各房按月發放,多少自調,因而母親不會再有任何銀兩,如今手中的二百兩,細細一算,竟然是母親柳氏省吃儉用一輩子的積蓄!
看那一個小小的包,又想到母親一生坎坷悲傷,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句“打死莫為妾”的遺訓,可見母親心有不甘,如此更是一夜輾轉難眠,淚流不止,至天明方才幽幽睡去,眼角仍舊掛著淚滴。
奶娘見她愁苦,也跟著發愁,夜裏也是不能眠的,唯有起來,將那《楞嚴咒》念了不知多少遍。唯有紫菱不諳世事,睡得香甜,也是不時夢哭。
再說那雲夫人心中亦是失望,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做了那麼多事,如今卻隻得一場空,且也在屋內生氣,趙嬤嬤知她的性子,氣頭上誰若再勸,未必能消停,隻怕是火上澆油,更燒得旺,因而忙找了個托詞,往林敖屋中來了。
婆子們見了她,忙引進去。
隻見牛玉姍正坐在床沿上,與一個老媽子說笑。
那老媽子態度傲慢,隻不理她。
趙嬤嬤瞥了一眼,自然不放在眼中,這老媽子並不是林府中人,自是不知道她的厲害,再說這牛玉姍將來也是管事的,因而必要給她幾分薄麵,便不再看那老媽子,躬身道萬福,才笑道:“大奶奶安。”
牛玉姍見了,忙讓她坐,她也不坐,本是想套近乎,套些個口氣,也無甚要緊事,見牛玉姍有客,便不好多留,隻道:“那幾日的用度已開了單子,尚有一些小數正算呢!過來問問奶奶,可有何安排。”
這牛玉姍忙笑:“嬤嬤做事曆來清楚,我也是頭一遭辦這事,不得要領,如今得了嬤嬤協助,已是好,嬤嬤且將單子拿來,我這裏著紫霞清點,稍後便呈給太太看!”
趙嬤嬤心中冷笑,嘴上說的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似的那麼客氣,暗地裏卻不知將一根絲線都算得一清二楚,這牛玉姍卻不比雲夫人,專在這小事上下功夫,你精明我也不笨,隻是賬麵上的東西,你也未必看得出什麼!主子奴才如出一轍,那紫霞想要看出端倪,再過些年頭吧!便笑著應了。
正要出門,卻被牛玉姍喊著:“嬤嬤,我這裏正要去太太屋裏,可巧你就來,借問一聲,太太如今可得閑?”
聽了這話,趙嬤嬤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趾高氣昂的老媽子,又看牛玉姍,笑道:“太太在屋子裏小憩,也有半個時辰了,此刻也該起來了!”
“那就好!”牛玉姍笑著看那個老媽子,道:“你且先回去,有了信兒我再命人找了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