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旋兒給各人請安,靜靜地在玉兒身邊坐了,雙眼緊緊地盯著雲夫人和她麵前的雞羹。
與此同時,珍兒惡狠狠地盯著旋兒,巧兒隻垂首望著自己放在桌下的雙手,唯有朵兒心情愉快,她正用一直掛爐走油雞腿兒解饞,站在她身後的趙嬤嬤手中端著漱盂兒,不時讓她漱口,不知這雲夫人是從何處打聽來的偏方兒,隻說多漱口便會能讓朵兒少吃些飲食,但見她此刻的吃相,隻怕也不起什麼作用。
玉姍笑吟吟地看著旋兒,往她碗中夾了一片玉蘭道:“旋兒就是太瘦,這是你最愛吃的玉蘭,今兒個特別讓廚房做了些火腿在裏頭,你試試這味道。”
心不在焉的林旋兒隻能輕輕點頭,眼神卻始終也無法從雲夫人以及她麵前的燉盅上挪開,眼見她隻是敷衍了兩聲,玉姍倒不生氣,自顧自看桌上的菜去了,便是讓珍兒過不去,心中愈發憤恨起來,她算個什麼東西!隻恨兩人之間隔了一個朵兒,一個玉兒,否則,隻眼神兒都能讓她立刻萬箭穿心,珍兒隻覺得如今還能忍得住不往旋兒那張自以為全無瑕疵的臉蛋兒潑湯水,全是因為自己好歹也是個姑娘家,因為心中再妒再恨,至多不過看一眼罷了。
那雲夫人與惠姨娘也不知在議論什麼,直說的滿臉帶笑,不時端起桌上的茶來吃一口,卻始終不懂那燉盅,林旋兒緊握著雙手,手心中已是濕津津的汗珠兒,眼一眨不眨地望著。
又說了一會子,雲夫人這才用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輕輕端起麵前的燉盅,正欲用勺子往口中送,隻聽到一個淒厲的聲音傳來,一個婆子慌慌張張,跑了兩三步便是摔上一腳,連滾帶爬抱住雲夫人的腿大聲哭道:“太太,死了!死了!”
眾人大驚,都不知她說的什麼,隻重複一句太太死了,雲夫人大怒,用力掀翻桌上的燉盅,喝道:“什麼太太死了,我不是好生坐在這兒的嗎?混賬東西,身子都入了土半截兒!愈發連句話都不會說了嗎?”
林旋兒見了眼前的場景,隻覺一瞬間便在雲端和穀底來回了千百遍,隻看著地上的雞湯,悵然若失,她還真希望這婆子所說是真,此刻太太已經死了!
那婆子這才擦了一把汗,顫顫巍巍往自己臉上扇了一下,哭道:“太太饒我這一次吧!那是我慌了,一時口急,說錯了話,清羽那丫頭,投井死了!”
“好好的怎麼就死了!細細說來!”雲夫人聽真了,鎮定自若,又吩咐婆子道:“將這事情經過都說了,再莫口出渾言。”
那婆子囁囁嚅嚅了半日,才道:“方才我在井口打水,隻打算燒些滾水兒給太太奶奶姑娘們用,誰想剛站上去,背對了院子用桶兒打水,隻覺後頭一個人猛地抱住我就是一陣亂摸,口中親娘肉的亂叫,我隻當遇到登徒子,便舉起木桶就打,又大叫,二門外該班的婆子們聽了我的叫,也過來幫忙,按倒了來人一看,竟是那倒夜香的蔣大茂,渾身酒屁臭氣,直衝著我涎笑,已流得滿口哈喇子,眾人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吃酒,隻當他又發酒瘋,就放了他,他就跑到井口往裏瞧,又往裏頭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