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裏這一鬧,許多事情都耽擱下了,這裏雲夫人不著急,倒是急壞了外頭等著娶妻的魏書謠,想他如後如何對待林旋兒自不提,這日前卻是貓爪子撓心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害了相思病,成日間隻胡言亂語,懶得動彈,後來就索性連醫館也不去走動了,也懶怠吃,丫頭如何端進去的又是原樣如何端出來,不過短短數日,竟然也就瘦了好幾斤,雙頰也凹了下去,眼眶兒也凸出來了,漸漸躺在床上,看來連氣息都十分微弱了,通共那麼一個寶貝兒子,平日裏舍不得說一句,如今卻為這個害了病一般。
心疼得魏夫人也跟著吃不下睡不著,隻托人不住往那裏打聽,隻聽說玉姍魔魘了,又聽說正滿園子裁人,便也不好驚動,隻得咬牙忍了,過來坐在床頭同魏書謠細細說了,又寬慰他,隻稍待幾日,待林家眾人忙亂過了,立刻便捎人過去提親。
怎奈這話遠水救不了近渴,母親同意往林家聘林旋兒去,魏書謠心中雖好受些,但卻仍舊鬱鬱寡歡,他這剃頭挑子一頭熱的病根算是坐下了,魏夫人心焦,卻也知道若時機不對,非但好事不成,更隻會弄巧成拙,所以也隻能一日三遍著人去打聽著。
玉姍倒也漸漸好了起來,頭一件便想起了魏書謠與林旋兒的親事,她倒不是心疼魏書謠單相思的癡病,卻隻是想到家中有多處透支的地方,若沒有魏家的貼己,恐怕維持也艱難些,家裏的女眷們每日吃穿用度不少,又有丫頭小廝們的月錢,除了林敖的俸祿便沒有別的來頭,家中的開銷卻一日大似一日,維持也愈發艱難了,這出口大入口小的家,難當。
前些日子裏,宮裏頭的公公出來辦事,便順道捎了巧兒的信兒回來,隻說了在宮中一切都好,卻張口便向玉姍借二百兩銀子,卻又不說是要的,隻一口咬定了是宮中俸祿還未到,自己等著使銀子,待有了便還,玉姍隻稍稍猶豫,那公公便一臉不高興的,這些主兒,才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家道日漸艱難,又加上魏夫人已托人來問過很多次,旁的尚可放一放,促成了這個才是要緊。
隻想到這些,她心下也著急,於是便命人趕著往雲夫人房中將事情回了,也正中了雲夫人下懷,婆媳二人一合計,便立刻送了帖子去,請魏夫人過來吃酒還席,雖不提及旁的,但魏夫人心中早有靈犀,自不必說。
這魏書謠隻聽了母親要到林家去,便立馬得了仙丹一般,從床上起來要跟著去,魏夫人磨破了嘴皮子,隻說他即便去了他也見不到林旋兒,女眷們會麵,是決計不會讓男子共處一室的。
魏書謠卻堅持,他隻道:“母親說的我都知道,但凡隻要能夠在她門口站上一站,知道她就在裏頭,我心裏也是舒坦的,求母親一解兒子的相思之苦!”
既是這樣說了,魏夫人唯恐不讓他去,他又犯了呆病,於是隻得答應了。
母子二人來到林家門前,蔣孝見魏書謠也來了,忙引過去與林敖相見,命小廝用軟轎將魏夫人送入園中。
雲夫人、玉珊婆媳早在園裏候著,隻等她前來。
魏夫人坐了,身後的婆子將一些禮物送上,又說了一些閑話,玉姍便笑道:“姨媽這次來,我真羞得慌,原是想找人來唱戲的,隻是這些日子聽得城中鬧了鼠疫,城中人人自危,都怕引進病來,隻得作罷!如今讓姨媽幹吃酒,也不是咱們林府待客之道,若姨媽不嫌棄,我有個妹妹單名旋字的,彈得一手好琴,可獻醜於席前,不如找了她來彈奏一曲,為姨媽添些興致豈不好?”
這話讓魏夫人喜出望外,雖兒子說得這旋姑娘天上有地下無,自己卻並未見過,如今正思量該如何見上一見,聽得玉姍此話,心中不由高興起來,她果然是我的親侄女兒,倒是解得我一番心思,忙笑著答了。
玉姍見了,方才轉頭對蔣孝家的道:“你去讓旋兒過來一趟,帶著琴,隻說咱姨太太來了,讓她席前彈琴。”
蔣孝家的應了便去,來至林旋兒屋子前頭,隻在門外輕輕地道:“旋姑娘在麼?”
紫菱掀簾子出來,瞧見蔣孝家的,忙道:“姐姐來了,屋裏坐吧!”
“不坐了,姑娘在麼?這會兒太太和奶奶在園裏款待貴客,隻求姑娘過去彈琴助興呢!”蔣孝家的一麵笑,一麵進屋去。
紫菱笑道:“在呢!這不正看書呢!”說罷便回頭對林旋兒道:“姑娘,蔣姐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