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紀答道:“東大街,柳玄。”
鄭經忙點頭應了,又道:“老爺可是看中了這位玄爺要招攬他到滿福堂旗下?”
魏紀點頭道:“難怪你能做管家,賴二隻能做個跑腿兒,我讓你兄弟先去做事,等他完事兒你再過去。”
鄭經聽了,上前道:“老爺,這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賴二是我們家裏的人,如今您先讓他鬧事,我再去招攬,但凡這些學醫的,多都是儒生,講究些個氣節心性,賴二為人又不分輕重,鬧起來隻怕會弄巧成拙。不如我先去吧!”
“如今這位柳大夫的名頭,別說三千兩,便是三萬兩他也未必瞧得上!他不是已經被坊間傳成什麼‘藥王菩薩’了麼?譽滿京城不說,聽聞還有人用香燭拜他,我不先讓賴二搞臭他,你怎麼能手到擒來?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要好得多!”魏紀冷笑道。
鄭經恍然大悟,收了對牌,笑著去了。
且說魏紀正機關算盡的時候,林旋兒還渾然不知,她心中還徑自高興,順天府介入,瘟疫必定很快便破,到時候就不必弄得四處哀嚎遍野,又可見人間樂土。
且說那兩個公人彬彬有禮,將她送至東大街口才回去複命,這裏平日也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今日施藥,便被人擠了個水泄不通。
林旋兒回到醫館,又忙著熬藥,奶娘見她平安無事歸來,懸著的心方才放下來,雖想問她幾句,但手頭事忙,也不及多說,一直忙到星夜方散了,待奶娘問時,她隱去當中過程,隻說官府要施藥,讓她去寫方子,奶娘聽了,滿心喜歡,既是官府要接手便好,心下也不疑。
第二天一早,門外仍來了不少求藥之人,林旋兒少不得又叫奶娘熬藥,紫菱去請街坊過來幫忙,待藥煮好了,便開始發放給眾人。
那隊伍排頭的是個青年壯漢,衣衫襤褸,一雙眸子明晃晃的,隻接過藥來也不能涼了,三兩口便全飲幹了,千恩萬謝了一回,正要離開,卻不及防重重地就跌到在地上,死過去了。
後頭排隊的人多看著前頭,如今看到這人躺下,都慌了,吵嚷起來,又有一個老婦人也同樣,喝了藥便躺下了,一時間人群中亂作一團,隻聽得隊伍裏頭有人大聲吼道:“有毒!這要有毒!可了不得了!藥死人了!”一邊喊著一麵就四處亂竄,一邊竄,一邊跑。
人群哄的一聲就炸鍋了,先前排隊的人跑的跑、散的散、哭的哭、叫的叫,亂作一團。
一時間,林旋兒這裏鍋翻了、藥灑了、碗砸了、人慌了,也亂作一團,阻擋無力,呼喊無效,林旋兒隻怕會傷到躺在地上的兩個人,忙用身體護著,也不覺著被人踩了兩下,好在廖瑾瑜擋在前頭,等人都散了,一片狼藉,廖瑾瑜衣裳上全都是腳印,林旋兒發髻散了,滿臉髒汙,衣角還有藥漬,奶娘、紫菱和過來幫忙施藥的街坊也沒有一個不狼狽的。
廖瑾瑜著忙,一個勁兒地問林旋兒:“可曾傷到哪裏?”
林旋兒看著眼前的場景,整個人都呆了,廖瑾瑜知她心裏難受,便輕笑道:“隻要人平安就好,我看大家雖都被禍害得夠嗆,但終久沒有妨礙。”說罷,便站起來收拾起殘局來。
她再看地上,方才躺著的兩個人都不見了蹤影,趁亂逃走了。
“遇上搶匪了麼?要不要報官?”街頭挑夫大牛從外頭進來,看到這滿地的狼藉,忙著問。
眾人把方才的事情七嘴八舌說了一遍,他憂慮地看著林旋兒。
林旋兒裂開幹裂的嘴唇笑了一下,歎道:“這些個東西倒無妨,我隻擔心,今天這麼一鬧,大家隻怕不會再相信我了,即便我明兒個還施藥,但凡知道今兒個有人被藥死了,還有誰會過來吃藥?個人虛名事小,隻怕無法阻止瘟疫蔓延才事大呢!。”
那大牛忙安慰她道:“不妨事的,柳大夫,從今兒個開始,外頭好多地方都在施藥,都是跟你這樣,一口大鍋,煮了一鍋藥,不要錢送給大家喝,也有很多人排隊呢!這不,我也要了一壺。”他說罷,將腰間的酒葫蘆搖晃了一下。
廖瑾瑜忙道:“既然你得了藥,不吃下去怎麼還留著?”
那大牛咧嘴一笑,晃了晃葫蘆,笑道:“我今兒個已經吃了五碗了!橫豎是不要錢的,我就又要了一壺晚上當水吃!”他又將那手指頭掰著數道:“西邊兒吃了兩碗,三大胡同口一碗,西苑門口一碗花,南邊吃了兩碗,順天府衙門外頭一碗,橋下頭一碗,北邊兒河道邊兒上吃了一碗,前頭東大街口要了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