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不俗(1 / 2)

雪蟬伸出手來,在她肩上量了一量,才道:“先生果然還是比咱們軒二爺瘦些兒,我看就是,方才雨蟬拿來的衣裳雖好,但隻怕先生穿著也不合適,還得改一改。”

林旋兒聽了,拱手作揖,忙道:“那就有勞姐姐了。”

雪蟬的臉兒更紅了,隻將那衣裳都抱在懷中,囁囁嚅嚅地道:“先生自便,我將衣裳改好了再送過來。”

待她走了之後,林旋兒抬頭見便看見桌上放著三四樣精致的點心果子,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海鮮粥,裏頭蟹肉占了一半兒,隻隨便吃了兩口,心中想著奶娘和紫菱,並沒有什麼胃口,因天還未亮,也不知這裏頭布局,一時又不便四處走動,原是想脫了衣裳洗一洗身上塵垢,但聽了方才雪蟬說,改好了衣裳還要送來,隻怕她來了便撞破自己身份,再者目今自己仍是個“男人”,雪蟬雖說隻是個丫頭,但也得顧忌些,免得在再蒙上淫邪的汙名。

坐在房中,無事可做,便看起這房中的陳設來。

抬眼看向壁上,隻見上頭懸著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乍一看原以為是摹本,細細一看,便是真跡,心中也暗自感歎,這樣人家果然非常,但凡尋常人家若得了這個,還不珍而重之收藏,若然不是,也要懸在主人家自己臥房內日夜賞析,怎麼舍得就這麼隨意放在客房之中,雖說這東廂便都是安置老太君的貴客,這頭一樣就太過了些。

再一低頭,又見臨窗一張大炕,上頭鋪著鬆綠色洋毯子,正麵便是秋黃色金錢蟒引枕,鋪著同色金錢蟒大條褥,兩麵是海棠花樣的小茶幾,左邊上頭放著一尊文王鼎,鼎內燃香,林旋兒聞得藥香居多,並不認識這爐內的熏香,隻覺得這香味輕軟棉柔,有種說不出的香甜,直教人骨軟筋酥,便是她這從不愛香的人,也覺得心中喜歡,右邊小幾上放著紫砂茶壺,一個七彩琉璃扁盆兒,裏頭放著些個新鮮佛手,色澤金黃,又有一把美人壺,插著清一色大紅的鮮花兒。

炕對麵向西是一溜兒六把大椅子,都搭著銀黃色的繡花椅搭,下頭六副腳凳,每把椅子兩頭都設著高幾,高幾上除了茗碗之外,還設著同款同係的鬆、竹、梅、荷、菊、蘭六隻雙麵蘇繡。

這個林旋兒略知道些,出自一位名喚貞月的女子之手,聽聞這位姑娘是個大家閨秀,她娘家母親雖然也是個大家的小姐,卻並不曾學過什麼,隻念了些《列女傳》、《二十四孝》之類的文章,因而出嫁之後也如此教導自己的女兒,不令她做學問,隻學些女紅針黹,誰知道這貞月十分聰慧,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將那花兒繡得引來蝴蝶,將那樹木繡得引來百鳥,活靈活現,精美非常,聲名大噪。

這貞月本就不需靠這刺繡為生計,因而隻是閑來時候做一些,多數都為自家親朋收藏,偏這位貞月姑娘夭壽,不到十六,還未出閣便得了一場大病死了,她親朋也都是富貴為官者,極少變賣,因而這貞月姑娘的繡品雖珍貴,但傳世的極少,即便偶爾有一兩副,也價值萬金。世人本將這貞月姑娘的繡品稱之為“月繡”,但後來一個詩人好事,隻說,繡字不雅,配不齊貞月清雅,便將繡字改了,換做一個痕字。

自此,世人都稱這“月痕”。

魏夫人曾有一副月痕單本,上頭繡的是一隻小蝴蝶,不過姑娘們尋常用的帕子罷了,她十分珍視,命人裝裱,平日裏都收著,隻有碰到款待貴客才拿出來略擺一擺,也有人曾出價一萬兩她也沒舍得賣,十年了,林旋兒也隻見過兩三次。

如今一次見到六副一套,就那麼隨意放置,便是連下人也可隨意翻看,蔚為奇事。

低頭看那地上的毯子,柔軟如棉,雖說是紅色的,但細看下來,卻並非隻是一色,便是用超過十中不同的紅色羊毛線編織而成的,看來層次清楚,色澤鮮亮。

光是這一間,隻怕連神仙也住得下了呢!

轉過後頭,便是臥房,門上懸著蔥綠色的荷花軟簾子,掀開簾子進去,寬床軟枕自不必說,便是牆上懸著的《蘭亭序》就讓林旋兒咋舌不已,那是褚遂良的摹本,亦是真跡。

前頭一個書架,裏頭整整齊齊、滿滿當當都是書,右邊一麵一人多高的銅鏡兒,光晃晃地照著自己,她不由得歎了一聲,如此醃臢,難怪招人嫌棄,倒是那個雪蟬還不錯,由始至終不曾嫌棄過自己。

低頭再看,竟發現那地上的磚兒也碧綠的,雕刻著精細的牡丹圖案。

在往裏頭,便是浴房。

珠簾擋住,裏頭便是一個屏風,屏風上雕的是《美人出浴圖》,個個柔膩玉脂,敞胸露懷,看得人麵紅耳赤,屏風上頭掛著棉布,隻見熱氣騰騰往上頭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