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蟬定睛一看,也忙慌了,將那丫頭扶起來,隻問道:“梅子,是不是二奶奶有事?你怎麼慌成這樣?”
梅子是軒二奶奶惜文的貼身大丫頭,她方才出去了一趟,隻留下書蘭和惜文在房中講話,誰想她辦完事回去,進門就看到書蘭驚得又哭又喊,再一低頭看時,隻見惜文昏迷不醒,嘴唇兒黑紫,抽搐著吐出好些泡沫兒來,一行擦一行吐,兩眼兒隻向上翻。
她跪倒在林旋兒麵前,哭道:“求先生好歹開恩!”
林旋兒想了一想,便問:“有沒有找人通知二爺?”
那丫頭忙擦了眼淚回道:“二爺方才見過老太太就帶著人出去了,不知去哪兒了!”
“那三爺呢?”林旋兒又問。
那丫頭更急了,才又道:“找人去看過了,都說三爺帶著芊芊姑娘出門打獵去了。六老爺好像有事找大爺,也出門去了!家裏一個爺們都沒有!”
林旋兒歎道:“我先瞧瞧去,老太太身上還不大好,先不要驚動,前頭帶路!”
梅子忙站起來回道:“不必先生走,我們已備好了車,先生快隨我來。”
出了金禧苑的大門,果然看到一輛馬車在前頭,林旋兒也不等她們搬腳凳過來,便撐著車子爬了上去,坐進車子裏,喝道:“快走!”
車夫聽了,便立刻揚鞭飛奔而去。
一路上,梅子又哭著告訴林旋兒,家裏的大夫一個也不剩下了,那日沒有治好老太太的病,都讓三爺攆出去了,家裏隻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婆子,卻沒有人見過這個,想到隻有她是大夫,便隻有過來找她。
如此快馬加鞭,仍舊走了兩頓飯的功夫,車子緩緩停下了,梅子一邊擦眼淚,一邊跳下車子,正要拿腳凳,林旋兒早跳下車子,也不及到處四看,便提腳往前頭去了,家人見來了個男人,都要攔著,卻見梅子跟在後頭,便誰也不敢說話了。
一時林旋兒忙走了進去,隻見一個大院子,結構與金禧苑大同小異,卻不比那邊軒昂峻麗,倒也精致,那正方頭間裏,隻聽得哭聲喊聲一片,站了一院子人,早有人將衣裘裝裹備齊放在外頭門口,又有人端著盆兒滾水在外頭候著,那梅子一見,便放聲大哭起來。
林旋兒皺著眉頭,隻見二姨奶奶書蘭並著幾個小丫頭都被捆著,跪在院中,由幾個粗壯的婆子守著,什麼也說不出,隻哭個不住。
惻隱之心一動,林旋兒卻也不及說什麼,便走了進去,隻見滿屋子的丫頭婆子哭成一團兒,那先入來的梅子見了惜文的慘狀,早已昏死了過去,幾個小丫頭正掐人中、灌熱湯兒,躺在炕上的惜文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兒,隻幽幽一口氣未斷,林旋兒忙上前看了一看,又把了一回脈,才問道:“大奶奶今兒個吃了什麼,都說一遍給我聽!”
梅子還不省人事,倒是一個不過十二歲年紀的小丫頭上前來回道:“今兒個一大早二奶奶就忙著伺候老太太遊船去了,一路上我和梅子姐姐跟著,什麼都沒吃,回來後,大奶奶說身上不好,怕是著了些風寒,頭疼得緊,梅子姐姐找人看了,說這院子裏一個大夫也沒有了,隻有先生是服侍老太太的,二奶奶便不讓驚動,隻躺著,梅子姐姐就讓我去煎荊芥湯兒,濃濃地吃了一碗,躺下過一會兒好了,又進了些飯食,誰想就這樣了!”
說罷哭個不住。
林旋兒想了一想,便道:“將你們熬藥的吊子拿過來我瞧瞧!”
那小丫頭將銀吊子拿了來,放在桌上,林旋兒見裏頭還有殘藥,便輕輕嗅了一嗅,又嚐了一口,確是荊芥不錯,正自奇怪思考,卻見炕桌下頭一根魚刺兒,忙拿起來看,問道:“今日二奶奶午飯吃了什麼?”
那小丫頭忙又回道:“沒有別的,隻一碗兒清粥,二爺帶回來的黃魚蒸了一條,胃口不好,也吃了一半兒呢!剩下的一半兒是我吃了!”說罷便也放聲哭了起來。
林旋兒心中已有了主意,便出門去,那小丫頭見她要走,隻以為他不想治,索性跪在地上,拖著她的腿哭道:“求先生發發慈悲,好歹開個藥方兒!總不能這樣就走了吧!”
一屋子也跪在哭求,林旋兒無奈,隻得道:“你們若是再不放開我,別說開方子,就是有了仙丹來來不及了!”
眾人方知她想到法子,都忙著張羅。
林旋兒命人拿來幾把鋤頭,這才往外頭院子裏來,命人在院子裏頭往下挖坑,直至看見裏頭黃泥,便命人往裏頭倒水,眾人都不解,卻也不敢違拗,照做了,林旋兒又命三人在裏頭用手不停地攪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