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隻見前頭一個和這小姑娘一般打扮的女子走出來,見了林旋兒,忙上前躬身問好,林旋兒還禮,又聽後頭的小廝都喚她奶奶,便知這是寧德的妻子,因而便以嫂稱呼,這寧大嫂聽了,便笑道:“都說來了個俊後生,果然不假!”
說罷又笑道:“你們不是正上房裏頭吃茶麼?出來做什麼?可是短了什麼,隻管吩咐小廝去取便是了。”
林旋兒便忙問她:“不知與我隨行的女眷們在何處?”
寧大嫂忙道:“都在後頭院子裏呢!和咱們一處坐著聊天兒呢!我帶你過去瞧瞧罷!”
兩人方走了十餘步,英介忙跑過來道:“親家老爺回來了,三爺請你呢!快走吧!”
正事要緊。
兩人忙趕過去,果然看到一個老漢坐在前頭,忙上前打了招呼,那老頭兒便笑道:“如今要辦貨,倒正趕在時候上,這十月收的,如今隻怕正要曬幹呢!隻是須得等些日子,我明兒個就找幾十個常四處辦貨的貨郎,采買些新鮮玩意兒,挑著擔子各村各寨子收換去!若小爺信得過,就先回了,我這裏收了貨,在找人送上京,必是不會耽擱的,需要多少數量,跟我說!”
林旋兒想了一想,便笑道:“有多少要多少!也不必費周折找人押運送到京城裏頭去,您老人家隻管在後頭騰出一個倉庫來全放著,到時候自然會有人過來收購的!”
老頭聽了,忙點頭應是,也不問原委。
原想在這裏頭便要耽擱一年半載,如今有人代勞便自是再好不過了,將這些事情都放在一邊,她便可放心回京辦事了。
寧德和老頭見時間不早了,事情也已商議妥當,便起身告辭。
一時房中便隻剩下南辰和她。
林旋兒這才發現,一整個晚上他都沒有怎麼說過話,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又見他緩緩走出房門,站在廊下,看著前方。
英介走過來,小聲道:“爺!咱們明日可動身了麼?已經耽擱一日了,隻怕怪罪下來。”
不等他說完,南辰便苦澀地笑了一笑,問道:“礦石可送走了?”
英介點頭道:“早送出去了,估摸著今兒個應該到了。”
“那就好!重要的是礦石,不是咱們,隻要那勞什子到了就行,幾時有人關心過咱們回去了沒有?”他說罷,冷冷一笑。
英介看了一眼林旋兒,才小聲道:“那我這裏就吩咐他們收拾收拾,明日就一同回京去吧!這一路隻怕要耽擱些日子,半月差不多正好趕上過年,老太太該等急了。”
聽到說起老太太,南辰這才鬆了一鬆,點了點頭。
英介見了,忙去了。
隻見他一個人信步上樓,站在廊下,扶著欄杆,天上一輪明月。
林旋兒看他這樣,便走到他身邊,也學著他的樣子,扶住欄杆,看著天上的明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南辰回頭看她,便笑問:“我看你今日挺好的,歎什麼氣?”
她輕笑道:“我今天吃飽喝足很累了,隻想躺在床上好好誰一覺,但現在必須得站在這裏,所以歎氣。”
他聽了,笑得更開了,便道:“又沒有人拉著你,要睡就去睡,這是什麼?當得一件事情來發愁!”
林旋兒巧笑,微微探出頭來,看著他道:“古人不是說麼?獨自莫憑欄。”
原想他會笑的,誰想他竟正色道:“說得倒是,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他失去了,我未得到,個中苦味,隻有自己知道罷了!”
林旋兒聽了,唬住了,怔怔地望著他。
這話,未眠也太大了吧?什麼失去了,未得到?難道他?
這是李後主的愁緒,他失去的可就不是三個核桃兩個棗子了,他未得到?這實在太嚇人了!
林旋兒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南辰,忽然打了個冷戰,難怪眾人都怕他,難怪他威儀不凡,難道他是?
想到這裏,已不敢再往下猜,隻顫巍巍地笑了一下,才道:“回屋歇著去吧!明兒個還趕路呢!”
“難得!”他豁然一笑,看著她道:“你也有怕的時候!”
林旋兒苦笑了一下,又道:“這大涼夜裏的,何苦站在這裏吹風傷感!又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小姐姑娘。”
他看著她的臉,問道:“你難道不好奇我是誰麼?”
她便點頭笑道:“你是三爺,叫南辰。”
他隻道:“你這是在偷換概念。”
林旋兒還未及回話,他便將門推開,轉頭對她道:“今日的話,如果泄露出去一個字,我立刻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