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餘波(1 / 2)

人生之事大抵如此,隻道是同富貴容易,同患難難。

魏家敗了,林珍兒非但不細心查問,共度時艱,更甚憑著雲夫人勢力仗腰子,大惱魏家,把魏紀氣得個周身無力,正欲出門去瞧,魏夫人一把拉住他,隻道:“外頭的事你勞心,裏頭的事就讓我去吧!兒媳婦兒那裏撒潑,老公公去了也不合適。”

說罷便不由分說自己出去了,後頭跟著幾個媳婦老婆子,徑直往魏書謠小院兒裏頭來了。

可巧正瞧見兩個小廝一行架著魏書謠有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後頭珍兒也是披散了一頭亂發,手中提著一個門閂兒趕著打,家裏服侍的人雖多,但眾人誰都不敢上前,魏夫人打小兒隻有這樣一個兒子,含在口裏怕化了似的好生養著,莫說戳他一個手指頭,便是重話也不曾說過一句,如今娶了個媳婦兒,竟被這樣趕著打,又瞧見那臉上抓痕弄得滿臉是血,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便走過去對著前頭呆看著的小廝道:“你們這些人都是脹幹飯的麼?眼見著你們的少爺被這樣追打,竟就這麼看著?”

那小廝聽了,便忙著將自己袖子拉起來與魏夫人瞧,隻見一條兒紫脹的傷痕,自肩膀到後頭,隻苦道:“咱們誰敢上去,誰去了便打誰!”

魏夫人聽了,更是急得渾身發抖,這林珍兒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將門之後,如何出落得一點兒道理不講,與那市井潑婦並無異樣,便命身邊人過去攔阻,那小丫頭打著膽子上前,一把抱住珍兒的腰,小聲央求道:“好奶奶,且安靜些兒,太太來了。”

珍兒也不把魏夫人放在眼中,仍舊揚起手中的門閂,喝道:“憑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碰我的身子!再不放開我看打了!”

後頭珍兒的幾個陪房忙過來掰開她的手,珍兒此刻已繞著園子跑了十幾圈兒,已是喘籲籲,手頭的門閂兒也重些,再跑不動的,便將門閂兒一下子扔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石頭凳上喘息。

魏書謠見母親過來了,便忙著下來,踉踉蹌蹌往她身後跑,一行哭道:“這是哪裏來的潑婦兒,快休了吧!我說不要不要,你們偏說好!這會子打的是我,疼的還是你們呢!快休了她!”

這話原是多吃了兩杯,又兼被林珍兒當著家下人如此羞辱,一時氣不過方才這樣說,誰知林珍兒本就暴怒,又接二連三被魏書謠這樣激,如今又停了這個,便冷笑著站起來,對身後的陪房丫頭笑道:“你們聽見了沒有?那魏少爺說要休了我呢!你們還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收拾東西去!等什麼呢!難道還等人家將咱們趕出去不成?”

那些丫頭也都不是省事的,聽了珍兒發話,便果真趕著去了,魏夫人氣急,又不好埋怨珍兒,便隻板著臉兒對魏書謠道:“灌了黃湯兒,不說那邊屋裏頭挺屍去,倒在這裏丟人現眼!”

魏書謠被母親這樣一說,滿心委屈,原就不是自己碰上去的,他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誰想她淨跟瘋了似的到處追著他打,便低頭不語,漲紅了一張臉。

林珍兒聽了,心頭更是不服,又將中午魏夫人對付自己兩件事聯係一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便冷笑道:“您老這是說誰丟人現眼呢!也不必這麼著說話,軟刀子往我心上捅,這不見肉不見血的,隻能將人氣死,這不是打尿泡子打人,打不疼人氣脹人麼!那咱們可就好好說道說道,若說丟人現眼,可真該您這寶貝兒子,那一夜不是打窯子裏頭回來,渾身酒屁臭氣,咱們家老爺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掌管著一方事物,竟生了個這麼不長進的兒子,就有他們粉頭兒王八樂得,不容我怒得?”

魏夫人氣得一個趔趄,後頭丫頭忙扶住,將一隻手撐住前頭的廊柱,怒道:“這世上哪裏有這樣的規矩!老婆婆在這邊說話兒,兒媳婦隔著院子回嘴的!”

林珍兒往前頭走了兩步,冷笑道:“規矩不規矩的,稀罕不稀罕的,也不過是你們魏家哭著求著給的,若然不是,我能到這裏來?要怪也隻能怪你們瞎了眼!”說罷還啐了一口。

魏夫人隻覺一陣心絞著痛,便忙捂著胸口癱軟下去,後頭人忙扶了,或忙去找藥,或忙去找人,亂糟糟兒的,魏書謠見了,便上前對林珍兒道:“姑奶奶,算我怕了你!就少說兩句,沒見我娘都氣成什麼樣兒了!”

林珍兒得意,抱住雙手冷眼瞧著,也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