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紀華因身懷絕技卻無人能繼承,而苦惱,又因在“六指棺”前沒能跨過自己的宿命,而悲感交集,心中放不下,也在無參加倒鬥,多年來常懷憂在心,集成了病魔。
我聽到這,大概也是明白了這老頭的意思,也不免對老頭感到惋惜,這世上有多少人在認定了自己的宿命,但真來到麵前,也是束手無力。
“或許也就是我的命吧。”張紀華把煙頭在地上磕了磕,滿目蒼涼,看著我說:“命該如此,逆不過天,而如今老夫隻想找一人繼承這一身本領,也好讓世人知道老夫的名堂。”說完,他看向了我。
我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即將入土之人,碰巧又遇上我這六指之人,自然是想收我為徒,傳我功夫了。
可是我卻沒那個意思,隻因這倒鬥行業我是做不來的,更何況我身上還掛著國家的名義,是一個知識青年,怎能做這種有損陰德之事?再一想到我父親多年行善,就是為了還清我祖上道德陰損,而要我做這種事,豈不是能把我父親給氣死?
張紀華看著我,什麼話也不說,我知道他這是在等我的答案呢。我之所以不去倒鬥,其多少還是因我父親,雖說我這人不服管教,年幼時常作頑劣之事,可如今也知得行之善孝了。
但隻從我自身說起,我本人對倒鬥這一行也是充滿了好奇,因家境之因,也是常常聽人說起此類之事,那些玄乎又玄,精彩萬分,猶如小說的冒險故事,是時常勾動我的心。
我衡量再三,決定還是先答應張紀華,這一身本領真傳若是錯過,那當真過了這村沒這店,估計此生也再難得學習了。我姑且答應他,繼承他的一身本領,至於倒鬥一事,權且當作飯後閑話罷了。
於是在這之後的幾年裏,我不當知情了,也不去做支教了,開始跟著張紀華來到深山處學藝,走的時候我並未和任何人提及此事,直接背著包裹悄悄的離開了,也未曾想這一走就是將近三年,我對張紀華也是行了九叩三拜之禮,正式拜了他為師。
我師父張紀華本來就因有病魔纏身,所以身體是日況愈下,我曾多次勸他去看看醫生,對他說現在不比從前,國家發展好了,醫學藥術也先進了,尤其是從外國人那裏弄來的藥,可別靈效。
結果我師父不吃這一套,說是那些洋鬼子沒一個好東西,來咱們中國不是搶就是燒,他們的東西就算再有用也不吃,再者說,哪能比得上咱們老祖宗的良方?
他又說,他這是因早些年幹的都是陰損之事,如今病了也是報應,不是藥物能治得了的,閻王爺讓你死,你不得不死,你還能跟燕王爺對著幹呐?
師父脾氣一直倔的像頭牛似的,我是拗不過他,加上他愛抽旱煙,又愛飲酒,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
後來不到三年的時間,我師父便在深山裏去世了。他臨走的時候,上身穿著一件中山白褂,下身一條寬鬆大黑褲子,腳上隻有一雙黑色布鞋,坐在一張木椅上,一身穿的幹淨利落,頭發花白,兩手放在椅子上,兩眼閉著一副安詳的模樣,仿佛已經看盡了人時間的繁華一般,讓人不忍觸碰。
那時我正在練功,等到回來之後才發現他老人家已經走了,連一聲告別都沒來得及說,師父之前曾交待與我,等他死後不必奢重,一切從簡即好,他一輩子挖墳掘墓,死後肯定會下地獄享不起厚葬的福分,隻需把他用麻布裹起來,埋在山下那條流溪旁的桃花樹下便可了,等到逢年過節讓我多回來看看他,給他燒些紙,也就足夠了。
我遵照師父的遺願不敢違背,將他規規矩矩的安葬好後,回想起著將近三年的師徒時光,不禁百感交集,俗話說烏鴉有反哺意,羔羊有跪乳之恩,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和師父當初雖是萍水相逢,也算是緣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如今他老人家去世,我不禁感到悲痛欲絕,忍不住痛哭流涕。
師父死後,我自己也沒必要再留在山裏,便將師父留下來的東西收拾幹淨利落,之後一把火燒了草屋,然後便下山去了。
下山之際,我心想如今是不能再回勞家村當支教了,恐怕也早已被開了公職,三年前走的時候沒留下一句話,就算回去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村裏人,可我又不能就這樣流浪在江湖上,沒個落出,思前顧後,我決定還是哪也別去,先回我的老家北方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