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知冬,營地的篝火,滋滋濃煙。
沉寂的夜,突然有了騷動。
一人一馬,由遠及近,慢條斯理晃來。
“真像他的作風......”申章錦笑得無奈,“這樣,我們也不好意思下手了吧......”
眾士兵齊身圍上,馬背上的人,抬眼半笑不笑地看向修魚壽。
申章錦上前道,“你還真敢來,連晉。”
連晉仰天大笑,“我還帶了酒來,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賞我這個臉!”
“你明知道軍中禁酒......”
“賞!”修魚壽聞言打斷道,“為什麼不賞,這是我們兄弟間最後一頓酒。今夜過後,你我再無兄弟之情。”
眾士兵讓開一條道,連晉翻身下馬,走到修魚壽身邊,隻一眼便向一旁的連易吼道,“我怎麼跟你說的?!”
連易嘴被堵著,嗚嗚兩聲。申章錦上前一把扯下,一臉不情願地替他鬆綁。
“哥,這不怪我,他自個兒撞上來的!”
“行了,刀劍無眼,少跟我這兒裝。”修魚壽半笑不笑道,“說吧,來這兒見我,除了了結兄弟情,還有什麼事?”
“我要不想了呢?”連晉說著在修魚壽身邊坐下,“給我點時間......”
“讓我相信西貢王?”
“相信我,”連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兒子在他們手上......”
“你兒子?”申章錦聲音飆了幾丈高,“你有老婆的?”
連晉無語道,“沒老婆......我也是才知道,我還有個兒子......”
“得,兄弟倆一個德性!”申章錦譏笑出聲,看向連易,“要不是將軍,老子早砍了這孫子!”
“砍唄,你不是要當連晉麵殺了他麼?”修魚壽說著扔給申章錦一把劍,“連晉來了,砍吧。”
申章錦二話不說,拔劍出鞘。
修魚壽悠悠出聲,“申章錦,你愛花瑤麼?”
“那是我老婆!”
“那就尊重她的遺言吧......”
劍鋒在觸及連易的瞬間猛地停住,懸在半空,不停顫抖。
修魚壽看他一眼,別過頭,“我也想砍了他,不過,不是現在。”
連晉鬆了口氣,知道花瑤已故,忍不住低聲道,“哥幾個,對不住。我知道這畜生辦的事兒後,去救已經晚了,也沒臉再待在精騎隊......”
“行了,不是你,花瑤也回不來了......”修魚壽拿過連晉帶來的酒,“什麼都別說了,喝酒!”
連晉搖頭道,“你這身子板能喝酒麼?”
修魚壽舉杯一飲而盡,斜眼瞟向連晉,“你說呢?”
連晉不由笑道,“行,你都舍命陪君子了,我也不能枉做小人。那十幾萬人,該還給你們。沒休戰前,就讓我們來場公公正正的較量!”
“公正?這詞兒從你嘴裏冒出來,可真夠刺兒的!不過,單就平反來說,你倒是幫了大忙。”
“密道的事,你該去問問你們的人......”
“我們的人?”
“騫人內應裏,有人知道王府密道所在。”
修魚壽細想下,咬牙低聲道,“左司密......”
“豫王的老部下,他應該已經......”
想到左司黯,修魚壽一陣心煩,很快打斷連晉道,“別說了,不談軍務國事,就談酒!”
酒過愁腸愁更愁,一夜豪飲至天明。
修魚壽再睜開眼,天已大亮,連晉和連易已然離去。
遠遠望見申章錦,一路小跑過來,“延王帶了十萬禁軍,正往這邊來。”
“衣服,盔甲,快!”修魚壽說著要起身,“不能讓他知道我受了傷!”
申章錦幫著他,一陣手忙腳亂,穿戴整齊。
看著他站立不穩的樣子,申章錦不禁勸道,“跟他回去吧,昨夜我想通了,該怎麼做,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