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魚非離去半響,弓書殿靜默無聲。
侍監官垂首候命左右,忽聞修魚壽下令,“傳邑王。”
侍監官一怔,俯首輕聲提醒道,“陛下,邑王告假,已於數日前離朝返鄉了。”
修魚壽一愣,繼而厲聲叱問,“返鄉?誰準她離朝了?拿個雞毛當令箭!馬上傳旨邑王,取消告假,令她即刻返朝複命。”修魚壽突然想到什麼事,忽的起身叫住侍監官,“邑王走多久了?”
侍監官站住身,畢恭畢敬道,“回陛下,十來天。”
“十幾天!”
侍監官嚇得一顫,“十四天......”
“那味粥也缺了十四天......”修魚壽沉吟半響,忽而明白過來,“原來是她......”
哪知侍監官腿下一哆嗦,軟倒在地,“陛下恕罪!邑王不讓奴才多嘴,奴才這才瞞著陛下!”
修魚壽笑得無奈,“難怪上官耘幾次去查,一無所獲,感情這粥根本就沒過禦膳房。”
侍監官雞啄米般的磕頭,“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堂堂的侍監官,這麼輕易被收買。等會辦完差,自個兒去領二十板子!”修魚壽沒好氣道,“邑王一回來,讓她去八王殿候著。還有,通知門禁隊,見著薄奚辰讓他直接來弓書殿。”
“是是是,奴才告退......”
隨手拿過修魚非帶回的奏折,幾下翻閱扔到一邊,修魚壽仰首問天,“夏侯嘉也曾麵對如此諸多的參奏麼?即便如此,也期盼我精騎能留活口,平安歸朝。最後關頭派出左司黯將計就計,是料準了他會陣前反將救我精騎。修魚壽時至今日,方領會其良苦用心,何其悲哉!”
天堯主街二十四,花舞酒巷不夜城。城東五道兮月舞,城西五道念香音。
“第一次逛花街?”茹彺秋看著身邊有些局促的男人,不由笑道,“當年聽聞皇家精騎誤闖青樓而不覺,還以為是民間謬傳。現在看來都是真的,不光精騎隊,整個皇城禁軍都不擅此道。”
薄奚辰悶聲道,“為什麼帶我來這種地方?”
“人間百態,浮沉花街。像你們這種山泉水,就該來這塵世過一道。騫人的苦澀,天堯的糜爛,看不盡的辛酸,道不盡的炎涼。你可以活得像脈山泉水,但你不能真把自個兒當山泉水,懂麼?”
薄奚辰不以為然,“本王自幼於宮中行走,少年參軍一役成名,什麼沒見過?人間百態,世事炎涼,哪比得宮中一隅?”
“那你臉紅個什麼勁?”茹彺秋將他上下一掃,“長得俊,不就是讓人看的麼,你還不好意思了?”
薄奚辰白她一眼,舉手套上頭盔,就聽茹彺秋嬉笑道,“虧得你不是騎兵,否則這會兒連臉都遮上了。”
“我要回宮了。”
“別,都這麼晚了。”茹彺秋拉過他,站住身,“今兒個就在這歇一晚,明日一早我陪你回朝複命。”
“住這兒?”薄奚辰抬起頭,張大了嘴,“念香樓?”
“你不傻呀!”茹彺秋笑著向前努努嘴,“之前,你們不是向我打聽那個叫歸薌人的女子麼?”
“我知道,她曾是念香樓的頭牌雅妓,現已在朝中為官,同掌南祈。”薄奚辰忽覺不對,“這不是天堯城麼?念香樓不是在濮安麼?”
“你反應可真夠快的!”茹彺秋無語的看著眼前這榆木疙瘩,“兮月樓都在天堯開了分家,念香樓又豈會落於人後?”
“不是,這宅子......”薄奚辰總覺得這地方眼熟,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不就是郡王府的宅子麼!虧得咱們那位主,想出了個賣房賑災的點子。不然,就算借她們個膽,她們也不敢把花樓開到皇宮隔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