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匆匆,九月秋,瀟瀟雨歇。邊城烽火連三月,終見停歇。
連月大雨,澆退了黑火藥的威力,北堯國境暫時告別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取而代之的是倉惶無邊的哀寂。
堰城、曜城失而複得,赤地千裏腐屍遍野的荒蕪,十幾萬軍隊立於前,鴉雀無聲。
屈候義仰天哀歎,“蒼天啊,治好陛下的眼睛吧!讓他親眼看看,黑火藥帶來的到底是什麼!”
半年戰亂,人口銳減,邊城荒蕪,瘟疫橫行。北堯全境不斷調兵,剛剛成立的衛府營也悉數派赴邊關。這使得百姓人心惶惶,兵生怨懟。天堯眾臣將一切罪責歸咎於堯王與南衍的黑市協議,使得黑火藥荼毒眾生,得不償失。
巨大的壓力使得堯王不得不派子桑傅出使南衍,重議封山事宜。
秋雨飄零,沾濕衣襟。
子桑傅與修魚壽同乘一輦,行至宮外。一路沉默,修魚壽握著子桑傅的手,愈顯冰冷。
“陛下,到了。”子桑傅試著抽回手,卻是徒勞。
“你知道孤想要什麼......”修魚壽低沉的聲音,卻似不容違抗的命令,“去了南衍該怎麼做,你得有個譜。”
“陛下還是不想放棄黑火石,對麼?”子桑傅抬眼看向修魚壽被蒙著的眼睛,他真想知道被黑布遮擋住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屈候義的奏請,他能無動於衷。
“現在放棄,為時尚早。”
聽著他淡漠的聲音,子桑傅悵然一笑,原來他特意送自己出宮,是做給天下臣民看的。讓他們以為堯王已有悔意,決心促使南衍封山。
“臣......謹遵聖諭......”子桑傅深深閉上眼睛,下輦行禮,“陛下保重。”
寧負天下不負君,這仿佛是他如今唯一的選擇。堯王在位一天,他便深陷黑市的泥沼不得脫身。隻要大臣對黑市的發難超乎了堯王的控製,或是忤逆王意,他便會成為王座下的又一尊白骨,頂下所有罪名永世不得翻身。
除非......子桑傅回頭看向天堯城,竟似江山易主物是人非的悲滄。
‘你就不怕他真去勸說南衍封山?’修魚壽沒有派天蟒衛隨行,魔嬰甚是不解。
修魚壽笑笑,‘那不重要......’
攥緊手中的字條,上麵是子桑傅得知自己要出使南衍時寫的四行小字,被天蟒衛搜得交予他手。
茫茫不歸路,迢迢人不歸,不辭歸路遠,歸路不我從。
“孤真想知道,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子桑傅繼堯王後再次出使南衍,猶如在南衍國內扔下一磅炸雷。北堯戰亂,輔政親王此時出使欲意何為?
“封山。”
在聽到這兩個字時,南榮鳴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早在子桑傅到來前就收到堯王密函,山斷不可封。一股憋悶之氣湧上心頭,北堯的朝政爭鬥居然把南衍卷入其中,他看向子桑傅的眼神有了敵意。
“封山,為兩國世代安寧之本,望陛下聖裁。”子桑傅頓了頓繼續道,“若陛下執意不肯封山,本使臣便誓不回國,以謝我王。”
“悉聽尊便!”南榮鳴瀟一聲冷哼,拂袖離去。
盧妃姐妹對視一眼,如事先商量好一般,一人隨南衍王離開,一人留在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