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年間,浪跡天涯。再見到天堯皇宮的那一刻,心中漣漪依舊。左司密一步一頓,踏上雕花石砌的台階。
素黑華麗的蟒袍,迎風颯颯。當年孤傲不羈的騎兵,已成為登臨王座的君王。
左司密不禁感慨萬千,跪地俯首,“罪臣左司密,叩見吾皇萬歲。”
還記得他精騎隊總將時的英武,騫人郡統將時的威颯。可如今,他也兩鬢斑白,不盡滄桑。
“一個女人,竟比得過一族榮衰,舉國安危。左司密,你辱我精騎太甚!”
左司密悵然一笑,“謝陛下,賜臣以死報國之恩。九泉之下,也有臉得見昔日弟兄。”
他是如今世上,唯一知曉大皖先皇後自盡真相的人,也是唯一熟知蘭久越作為,可以替堯王洗清魔君之嫌的老將。
季連裕雪和趙月嫵,再一次挽救了北堯風雨飄搖的命運。
承堯九年三月春,左司密掛帥,趙月嫵隨軍出征,定三軍。
同時,修魚非請西貢大將連晉出兵相助,近逼大皖。南衍舊將郊尹昊,率部與滯留在曷陽邊境的北堯二十萬騎兵彙合,進犯舊主南衍。
局勢扭轉之快,讓諸反王措手不及。而南衍王此時頒昭退位,南衍自顧不暇。大皖新王又呈觀望之態,拒不發兵援助諸反王,更是讓三國叛軍陷入了絕境。
春雨淒涼,琴聲嗚咽。
茹彺秋立於營帳前,不盡哀傷,“大皖已不是蘭王時的大皖了。”
“事到如今,已不知所謂了。”歸薌人站起身,琴聲戛然而止。
“不知所謂?”司徒燕一躍而起,“修魚壽害我夫君淒涼離世,這筆帳,我是一定會跟他算清楚的!”
“魔君誤國,這不是為個人私仇。”司徒婧牽起她的手,“他不死,往後不知還有多少像哥哥,還有你我這般悲臣。”
“千錯萬錯,到底是因我而起。”歸薌人淒然一笑,“早有所覺,卻妄圖挽回他一分人心。想來可笑,我連父王真情假意都分不出,更何況是他。”
回到大皖那天,大皖新王交給她一份手劄。蘭久越對薌吟公主點滴父愛,凝聚其間。
[有女如薌,音如琴吟,取名薌吟,隻願其此生無憂。]
[孤勢單力弱,內有權臣,外有強敵。無愛為尊,大殤為皖。久越至愛,奈何要舍長女,傷菡君,求一隅苟安!望薌吟之幼,不禁悲從中來。孤誓傾畢生之力,護其一生,以償長女之失,菡君之痛。]
[菡君變節,棄孤,叛皖。唯賜其一死,安撫三軍。孤之悲痛,肝腸寸斷,唯有薌吟,聊以寬慰。]
[西貢欲求北堯之黑火石,孤不甚惶恐。黑火石之力,足可覆一國。若伐大皖,如何敵之?唯有聯西貢,謀算左右,以防不測。皇宮清冷,薌吟孤苦,孤心力交瘁,不能盡人父之責。薌吟之傷,孤之無能,奈何菡君之後無所愛,唯有托於紅顏故交,以償母愛。不想薌吟譏諷連連,以喪心病狂冠於孤身。嗚呼哀哉,其之聰慧,竟不能解孤之良苦用心。]
[薌吟唯一牽掛,唯孤之大皖。孤痛心之餘,將錯就錯,以奸細名送其出境。千叮萬囑,小心照顧。一句父王保重,直喚得孤兩淚漣漣。]
[薌吟有舊友,孤睹人思女,故收為己用,易名彺秋。彺秋緩步遲寒冬,為求薌人同。此女自願往北堯,以助薌吟,孤欣然允之。]
[薌吟雖怨,卻念及父女之情,常有書信。雖字裏行間無甚性情,孤亦不盡歡喜。]
[薌吟偶遇北堯新主,原精騎總將承王修魚壽。孤不盡惶然,恐其赴菡君後塵,欲召其回宮,未果。]
[孤令人強行挾薌吟,其言行間對堯王已顯傾心。北堯精騎實乃孤之克星,先俘吾妻,再奪吾女。孤不甚其悲,必屠之,以解孤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