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看出這些人並非三言兩語就能喝退震嚇住的,也不便暴露真實身份,免得於己不利,反正此時既入虎口,焉能不得虎子,將兄弟們拚命流血換來的,因自己的魯莽而前功盡棄呢?何況依漢子的脾氣絕對不會狗仗人勢,既然敢站出來必然是有十足把握,心裏也做好了準備,思量再三,也不怕耽誤了大事。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畢竟這裏乃是清溪幫源洞,越遠離大軍營帳,越接近凶險,而且也距離方臘餘黨殘勢更不遠矣。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步步為營,盡快將眼前的這場恩怨平息了,方能安心地處理大事。謙和地笑道:“各位大哥,你們三個大男人的,怎麼對一位年邁大嬸窮追不舍,難道不怕鬧出人命來,吃上官司?”
三人一聽,桀然大笑,笑聲中盡是嘲弄,年紀稍小於剛才為首的大漢指著大漢的鼻子笑道:“你是想替人強出頭,當英雄豪傑麼?哈哈哈,如今方臘已攪得大宋上下不得安寧,報官?我堂弟便是餘杭知州,你大可去的,但是要看你和這個賊婦有命活著走出去才行。”
那農婦有了人撐腰,似乎也不忌憚三位仇家,剛才的擔憂一下變作定心丸一樣,卻又不忍身前這個不知身份的大漢為何要救自己,生怕他真被遷連進來,好心勸慰道:“這位兄弟的心意,老婦心領了,不過他們說的話句句實情,我一家也被他們兄弟欺侮了近二十年了,也不怕再多遭受皮肉之痛。你還是走吧。”
大漢見對麵三人更是趾高氣揚,得意洋洋的神氣,激起心中激憤,衝口大喝道:“想不到身為朝廷命官,沒有造福一方,為民請願,卻券養一群橫行霸道的惡棍,天理何在,令人孰可忍孰不可忍。”
三人最小的見該輪到自己出麵,嘻嘻奸笑道:“住口!都說了這是我們的家事,容不得你一個毫不相幹的外人插手,想活命就給我們滾遠點,否則……”
“否則怎樣?天下事天下人管得,我若是坐視不理,豈不是與你等混帳沒甚兩樣。是我勸你們盡早改邪歸正,免得釀成大錯。”大漢厲聲嗬斥,像他這樣不畏強權的直爽性子,換作以前早就忍耐不下去,定是施以痛手好好教訓他們一番,但多年的磨礪,似乎所慮甚多,心智也成熟許多,不再意氣用事。
三人臉色大變,肅殺之氣油然黑沉重麵,一看便知就要惱羞成怒,大打出手了,一場免不了的揪鬥就要發生。
農婦緊緊拉住大漢的衣袖,苦心勸悔道:“這位兄弟你還是走吧,我可不願見到你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說得出,做得到,不過也不敢真殺了我,否則人命關天,何況我還有丈夫,再不濟還有兩個兒子,我死了,他們會為我報仇雪恨的。”
“賊婦!拿你胳膊肘往外拐的窩囊廢嚇唬我們兄弟麼?他又能做什麼?當著你的麵不怕把話挑明,他也是老李家的種,想骨肉相殘,兄弟反目,你還沒有這個權力,就算論家法處置,他也必死無疑,別說你的兩個雜種,到時候斬草除根,就不信能對我們李家上上下下百餘號人怎樣?”為首的大漢竟然毫無顧忌地當著外人的麵抖摟家數,看來他們果真是一家人,不過其中積怨之深,已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大漢疑惑,天底下竟還有這樣手足相殘的事,既是家事有什麼過節不能當麵講明的,非要弄至刀戎相見的地步不可嗎?不淒地問道:“既然你們都是一家人,何苦逼人絕路,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血海深仇不成?”“沒你事,少在一邊充當善人,滾遠點!”
“我們的仇何止海深,與你無關,要待怎樣是我們的事,少在這裏插手,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
“多管閑事,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若不聽勸,休怪我們不客氣。”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謾罵開來,氣勢強烈,大有理直氣壯,猶如暴怒的野獸,擇人便噬。
還未待大漢開口,身後的農婦也不甘示弱,衝口也反駁其詞道:“什麼一家人,自我嫁給李二哥以來,你們便處處欺壓我們一家,甚至早將我們掃地出門,甚至逼至遠離你們獨僻深山安家,本覺得從今往後能少些麻煩,省得再招惹你們,誰知道你們哪一個不是恨我們不死,這多年的恩怨你們說算了,我範乙芬卻不能忘了,若一直卑躬屈膝向你們求饒,反而更遭你們欺侮,人軟被人欺,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這個農婦自道名諱,但聞她言辭犀利,字字鏗鏘,一點不懼怕三位年盛力強的漢子。
大漢也微微咋舌,看來定是範乙芬不肯示弱於人,反倒增俱了彼此之間的矛盾激化,仇怨積深。但想一個人困窘到了極點,唯有自珍自愛方能活得有尊嚴,否則便是屈辱負氣地活著,簡直形同空殼。
三人氣急惱恨,手上的農具更是握得格格作響,看來在言語上根本占不到半點便宜,唯有略施懲戒才能迫使範乙芬住口。多說無益,反被對方抓住把柄或是宣揚出不告之秘於外人知道,於是論起手中的鋤頭、斧頭便衝了上來,看來血濺當場的慘景就要即刻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