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唯有一人念及本相的善念,除李嘯雲還能有誰,如今局勢可以說是眾叛親離,唯有二人相見恨晚般的憐惜,同處遭遇,自是相濡以沫,共度難關。本相單以左手招架,在胸前輕拂衣袖,猶如在撣打蚊蠅一般,神色不如以前鎮定,卻也顯得漫不經心,本性見狀露出得意笑容,對自己習練的成名絕學更是信心十足,有恃無恐地在竊笑這位師兄太過狂妄自大,竟輕易接下所施暗藏的霸道勁力,如此正好中了輕敵的大忌,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是怎樣慘遭敗陣的。
眾人屏氣凝息,哪敢在扣人心弦的萬分緊要關頭發出半聲聲響,生怕錯過此生難得一見的高手對決,既是增廣見聞,也是獲益匪淺的大好時機,院子中,眾人都攢緊精神,就連眼睛也不敢眨動一下,靜得可怕,少林寺有不少外來輕敵前來挑戰,都不及年尊輩高的師尊之間的比試,還是以死相搏,自是相互拿出最得意、最引以為傲、最一擊必中的絕招出來對陣,誰也不敢有半分藏拙,隱瞞,誰要是錯過了隻怕是平生最大的遺憾。
“篤,篤,篤!”幾聲刺耳脆響,本相身旁不足三寸的地方頓時煙塵彌漫,草屑激飛,就連本相也被煙塵盡數淹沒,完全遁形無跡,三袋弟子探首瞪視,吃力地尋找那位雜役苦行老僧的身影,生怕他憑空消失,就此借亂逃逸,定會為害武林,在方丈麵前還掉以輕心,更是令師父怡羞,遭到責罵,恐怕就連少林寺的清譽也會敗折在此人之手,難辭其咎,更不敢分神。
本根大驚失色,一張自持得逞,修為甚高的臉上根本沒有半絲血色,毫無氣度修養可言,當著二代、三代弟子的麵,自視甚高卻是未收半絲功效,教他如何能沉得住、氣?但衝動更是想不出丁點對策,暫時收斂氣怒,靜息凝神,準備下次精心出手,達到克敵製勝的奇效。本相僅以輕描淡寫的幾記拂袖就將苦心修煉、侵淫數十年的無相劫指化解於無形之中,這等功力足是駭人可怖,素來對自身獨到造詣的神功自負得意,罕遇敵手,記得曾以此功建下殊功,在整個武林一技成名,凡每逢極難應付的高手,本性都能化險為夷,一一應對,敗折在手下的成名英雄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之多,從此名聲大噪,聲名鵲起,成為與本悟、本參等同日而語的高手之列,如今沒想到自鳴得意的成名絕學僅在眨眼之間就被這位隱退的師兄手裏變得不堪一擊,就連他施展什麼手法和神功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無疑給高傲的自尊心迎頭痛擊,仍難以置信地呆立在原地,負氣不服地怒視著本相,試圖再挽回自己的名聲,心想無相劫指乃是少林七十二藝中霸道威力的絕學,與一指禪神功各擅勝場,就是方丈師兄本悟也對自己的造詣及修為讚同不已,甚至肯定欽服,說自己已得精髓,單在此功上的領悟當今少林寺同門之中無人能及。自己也深信不疑,就算與本悟等其他首座師兄弟比試也絕不會輸於任何人,為何在這位深藏不露的本相麵前竟如石沉大海一般?其中遺憾與緣由難以勘破,企圖施展十成功力,挽回顏麵,鞏固自己的地位。
局勢已到不可挽回,雙方雖是同門,此時也成為勢不兩立的仇敵,隻因一位少年人而起。換作別人定是要尋到這位元凶罪魁,與他當麵對質,衡量其所犯過錯輕重態勢定罪是該罰還是當誅,完全不是在這裏為了各自所堅持的觀點大打出手,而且所爭執之人下落不明,就算那方占了上風,於局勢仍沒有半絲改變,於事無補,徒勞無益。誰也想不到他們口中所說的奸細就在他們之中,相距不過幾尺,眾人都集中精力在本相與本性之間的比試,全然沒有注意到院子中的異常變動,當然誰也不會分暇來關心其他的瑣事,這場長輩高人之間的比試無疑是曠世絕學,前所未有,能得願沾沽丁點也對自身修煉獲益無窮。
李嘯雲竟然失聲大叫,他生怕最敬愛的太師叔受到本性的毒手,擔憂勝過急躁地道:“太師伯,您老人家還好吧?”
在場的所有少林寺僧人本全神貫注地看著破屋廢墟中的本相,對於本性這招淩厲剛猛的招式是否一擊得逞,無怪未能透過煙塵彌漫,遮掩視線,對本相是死是活全然無知,有的懷疑、有的可惜、有的堅決、有的肯定、有的疑慮、有的暗歎、有的佩服種種心情立呈各人臉上,足見誰都將注意集中在這場激烈萬分,凶險異常的以死相搏中。
誰料有人打斷了此刻的沉浸,都被冒失的聲音所驚動,不由自主地轉過眼去,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他衣著汙穢邋遢,似乎受到了不少的苦難,曆盡千辛萬苦才到了本相所住的住宿旁邊,臉上盡是惶急、擔憂之色,完全未把這裏的百餘名身懷絕技的同門放在眼裏,如此清高傲慢,除了李嘯雲還能是誰?方丈本悟臉色氣得醬紫,沒想少林寺幾乎傾盡全寺之力尋他不到,他竟然自投羅網,前來送死,誰遇到殺身大禍都會逃之夭夭,唯恐避之不及,他倒好,出人意表地站在眾人麵前,無疑不是前來認罪伏誅,而是存心挑戰少林寺的威嚴,挑戰作為方丈的限度,他的出現,一切都迎刃而解,不必對本相施加壓力,大鬧不和,完全倒轉注意來全力對付此人,也是他將少林寺上上下下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風聲鶴唳,也是他令同門反目成仇,這筆賬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