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倒沒有被李嘯雲的不識時務深感氣恨,開懷大笑地說道:“老夫絕不強人所難,你若是一時不能接受,也不怪你,畢竟你心裏還有牽掛,眼前一門心思在那位小美人身上,這樣吧!你若想通了,隨時上黑龍潭山崖上的石洞找老夫,帶上身邊之人,老夫隨時恭候。”話音一落,他的衣袂聲絕,完全不聞他的半絲氣息,李嘯雲好生驚疑,沒想到此人做事詭譎怪癖,完全不以常理揆度,一想大凡武林之中的高手無不是這樣,否則不足以淩駕於其他凡夫俗子之上。
這一晚,李嘯雲心情起伏不定,與那人相鬥的情景無不縈繞心間,久久揮之不去,每招足見精妙絕倫,世間罕見,就是自己涉足江湖到現在從未見識過這樣神乎其技的身手,就連少林寺“本”字輩高僧,丐幫呂二口等人也都難望其項背,誰人不想揚名立萬,獨步武林,成為無人能敵的高手,眼前既得前人高手親睞有加,自己居然婉言拒絕,叫誰心裏好受。不過李嘯雲處世為人隨性而為,一想到帶著憐兒在身邊闖蕩江湖,單是自己性命朝不保夕,何言還要保護她的安危,一念至此突感生死渺茫,又想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因心高氣傲而自討苦吃,以此時的處境、身手、頭腦,再次出去之後如何麵對江湖險惡,人心叵測,有高人傳授超群絕頂的武功,何樂不為?
李嘯雲背負著憐兒準備依神秘怪人的指示上到山頂的石洞,想不到這裏四徒陡峭直削,原以為這裏便是一處死地,就連黑龍潭也是一個聲息全無,滿是汙穢的死潭,難怪原來的主人會棄屋而去,舉家遷徙,留下一處破爛不堪的屋宇在這山穀之下,誰也不會想到破屋對麵,隔著惡臭難聞的黑潭死水,這邊大有峰回路轉的奇妙,似乎看似筆直陡峭的山石懸崖,登臨難躍,其實早有人戳石鑿壁,在堅逾鐵石的石壁上開鑿了供一人攀越的路,相距數丈的對麵自然看不清這裏的端倪來,為了謹防憐兒處於昏迷,如隻身一人攀越山石,到達上麵的山洞,算不上什麼難事,可如今是兩人共同進退,生死係於一起,怎能忍心將她遺棄於山穀,何況怪人已經答應帶著憐兒一同上山,自然是給自己的考驗,想到此節,心底不甘傲氣立即激發,將憐兒背負身後,用樹蔓草藤與自己緊緊縛住,若有不慎跌下山來,要死也是一起死,絕無獨活。
黑龍潭水死寂如墨,李嘯雲對麵依舊瀑聲如雷,破屋蒼涼,一早起來,昂首仰望麵前這座陡峭的山壁,無不如插雲霄,高不可攀,既然那位怪人已經放話,豈容他小看,臨行之前那句話充滿嘲弄與輕蔑,愈是想起昨晚的苦鬥與他桀派的神態,想起自己這一生命運多舛,總受人淩辱,愈發誌氣勃發,無論如何也要登臨上這座高達百丈的山壁,縱有千難萬險,李嘯雲也要征服它,否則總不能站於頂端,被人肆意淩辱欺侮,永遠踩在腳下。
這黑龍潭三麵環山,唯一條路進來,去路之外必然是來自各處的仇家靜候苦守,縱使李嘯雲插翅難飛,而那麵除了武林一些屍首外便是一間破屋,苟且偷生雖能暫避被仇家追殺的危急,但總不是長遠之策,唯有先征服眼前這處最高的懸崖,從絕世高人手裏學得真本事之後,再叫世人再也不敢輕視。
背負著憐兒在身上,倍感吃力,就連顧忌與擔待也無形沉重了許多,步步為營,腳踏實地地順著石壁上開鑿的凹槽向上,好在全身已經脫胎換骨,勁力也使之不竭,源源後續,卻有顧忌不慎大意腳下一滑,掉下萬丈山崖,摔得自己粉身碎骨但也罷了,要是連累憐兒性命真是罪責難恕,心裏有了牽掛凡事總為他人設想。登到半山腰之時,累得全身大汗淋漓,氣喘如牛,低首下望,腳下已然霧氣氤氳,如置雲端之中,就連黑龍潭已是若隱若現,耳邊傳來的瀑聲由震耳欲聾換作了遙聲可聞,再多看一眼,頓覺目眩腦昏,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倨傲也不免油生一種驚懼後怕,雙足酸軟,全身虛脫,深吸一口氣,回複內心的安適,不敢再向下回望,既已到了無法回頭,置身絕境的地步,唯有義無反顧,繼續向上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