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嘯雲這才大舒了一口氣,心中的疑難也隨之緩解,沒想到自己這位父王果然政令開明,賞罰有度,心思縝密,並非隻知徒增殺戮的儈子手,而是值得欽讚的大英雄,不過各侍其主,身不由己,有疑難困惑也是在所難免。
就在沉思之時,仁來鳳哈哈大笑道:“原來王爺也有這般心得,實在可敬可佩,都說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兩者關係,缺一不可。果然得以醒悟,老夫身處江湖,但也享受與高手對決的快慰,武林中人誰不想染指天下第一的稱號,身處廟堂之人又有誰不想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看來‘高手皆寂寞’是你我最為難舍的心結,這一刻老夫也明白了王爺的良苦用心,受用一生。”
“豈敢,豈敢。英雄過譽了,不過英雄所言正中本王下懷,天下第一誰人不想,但真真正正得到了,豁然覺得萬事都毫無意義,能得到一位針鋒相對、勢均力敵的對手這才是生平快慰。就像英雄為了武林盟主之位向天下高手挑戰,本王也是如此,雖於用兵打仗、運籌計策上略輸一籌,但評心而論那一刻是最為得意與快活的,沒有什麼比遇上一位高手還要興奮,比那種永不可逾越的對手時感到血脈賁張,這樣才有值得自己畢生追憶與驕傲之處。本王還不屑做天下人為之不恥,趁人不備,突施偷襲,暗箭傷人等等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取勝,難道英雄身處江湖之間也想靠不擇手段得到武林的唾罵嗎?”
仁來鳳聲音一沉道:“這個自然不想,老夫自信本事過人,武藝超群,江湖之中誰要是不服,大可前來向我挑戰,老夫一一欣然接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能快慰平生,找個勢均力敵的人當左手,視為一生無悔無憾,可惜一切都要講機緣巧合,求不來的。”
完顏宗弻“唔”一聲投以刮目相看的眼神,讚道:“不錯,人生得意須盡歡,本王與整個大金一心想征服統治南朝江山,但要是一切都順風順水,反倒是被世人輕視,這樣也好,萬事蹉跎,坎坷崢嶸倒成就你我今日的成就,不過……”
“不過什麼?王爺但說無妨,老夫但願有效力之處,竭盡所能。”仁來鳳倒會順勢而上,巴巴地等著完顏宗弻道出他自己的難言之隱,這樣英雄也就有用武之地。
完顏宗弻唉聲歎氣地道:“這也不過是本王心間的一塊心病,壓積在心窩上難以根治,折磨得本王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倒是英雄不必介懷,此事倒有了些眉目,興許是見到英雄之後突發靈感,人啊就是難以捉摸,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
仁來鳳回首看了李嘯雲一眼,對於完顏宗弻的心事自然要問他身邊最為親近信任的人,猶見完顏宗弻殫思極慮,被心事煎熬得怨聲哀歎,卻又隱忍不告,倒激的他幹著急起來。似在暗示李嘯雲,完顏宗弻最近為何事犯愁,變得長籲短歎的,也好有個緣由,都說治病還需對症下藥,那藥引,病因是什麼,難免惹人著急。
李嘯雲緊鎖眉頭,也不知父王到底為了什麼心思滋擾,竟然會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豎耳傾聽完顏宗弻給大家一一道來。
“本王領兵打仗,征南戰北數十載,建功無數,天下無不望而生畏,女真族人一統天下的大業也指日可待,平大遼,靖康之役直取東京,擄獲南人二帝大勝而歸,後又依行‘搜山檢海’之舉長驅直入江南,逼迫得趙構小兒逃至海上數百裏,威名遠播,無人能及,誰曾想大意北返途中竟然被韓世忠夫婦大敗,差點被其擒獲,這件事也正是本王達至巔峰之境的轉折,從此之後每逾大戰,必遭南人頑強的抵抗,這次還差點命喪沙場,客死異鄉,實在是本王心中最大的遺憾。”
仁來鳳一聽到這裏,毛遂自薦道:“原來是這樣,王爺既有心病,為何不早日根治,何必在此哀風歎月,為之傷心費神,韓世忠於大宋有功不假,論功績也算得上是無人能及,還被趙構皇帝賜予‘武功第一’的美譽,既是如此,這絕不是徒有虛名,更不是我利欲熏心,是他威名夷服海內,激起老夫興致,倒很想會會他,親眼見證下他的‘武功’到底是文韜武略的‘武’,還是武功計謀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