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玲瓏梟雄各勝場,楊國夫人英烈長(五)(1 / 2)

梁紅玉道:“好,這個賭注倒也公平,你還算有點良心,沒有惡貫滿盈,繼續作孽,梁紅玉的性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裏,也不是被你這種卑鄙小人隨意玩弄於股掌之間,反而是掌握在黎民百姓手中,梁紅玉為國為民,絕無二心,倒也想聽聽天下人如何評論我的。”

李嘯雲狡黠地笑道:“義母也算是世間少有的女中豪傑,實在佩服,臨死之前還能聽到百姓心目中的真實想法,也算是李嘯雲對您仁至義盡。”

梁紅玉繼續緩行,不再對他看上一眼,急切地想早些趕回楚州城中,安排後事,抵禦強敵入侵,不必與他在此糾纏不休,哪怕死在城中杜絕一切噩夢發生勝過在此拋屍荒野的淒涼,“梁紅玉一生無愧於大宋朝廷,無愧黎民百姓,更無愧天地良心,但有一息尚存,死誌不滅。”

李嘯雲雙拳握得指節發白,痛恨入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韓世忠所害,遭臨突變,心智、性情變得憤世嫉俗,怨天尤人,誰要是幫他完成夙願,離經叛道在所不惜,誰要是阻擾自己,不論至親好友也心狠手辣地除掉,梁紅玉命在旦夕,她是非死不可。這樣才能動搖腐敗殘落的大宋根基,接下來就是韓世忠、嶽飛等一心保家衛國的忠臣良將,然後是睦州清溪老家的同宗族親,最後就是親生兄長,最終達成顛覆大宋,改朝換代的大願,徹底將痛恨的世道改變。

時隔一個時辰後,梁紅玉悵意無神地漫步在楚州西郊外,逢人便問:“人一旦頭顱都掉了,還能活命嗎?”年置耄耋的老者一見是忠烈感召日月,為大宋社稷功勳卓著,為天下飽受戰亂之苦的黎民百姓憂國憂民的梁紅玉,身負重傷,氣若遊絲地竭誠相詢,被她深深感動,誠懇回答:“能活,夫人一生保家衛國,忠心不二,自然能活。”梁紅玉不便滋擾百姓,又繼續向楚州方向拖著病孱的身體完成餘生最後的心願,所經曆的路途上,鮮血遍灑,來者見狀都不忍目睹,揮灑熱淚遙望相送。

遇到一對青年夫婦,也是恍然無神地相詢:“人的頭被金人砍掉了,還能有氣息活下去嗎?”誰人不知梁紅玉的英名與事跡,一見到她此刻情景都會為之動容惻目,心生憐憫,何況她為了抵禦外敵,誓死殺敵,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此刻定是與殘暴嗜殺的金人經曆一場大戰,身負重傷,氣息不多,青年夫婦見之猶如親眼麵見神靈一般,感動涕零地回道:“能活,能活,金人一日不除,夫人矗立不倒。”梁紅玉沒有多的言語回應感激,她心目中著急眼下楚州內的安危,生怕金人趁主將陣亡,偷襲進城,到時候又是一場滅頂之災,不知又有多少無辜百姓慘遭金人的鐵騎肆掠,就這樣一直問下去,氣息不多,一股意誌支撐著她,形成了自言自語,眼前的一切都隨著模糊,也不管有人無人,均是這句話,一路走,一路血跡,一路悲愴,像是世間最感人至深的哀歌……

問到第四十九人,梁紅玉眼中終於露出一線暢懷的希望,楚州城就近在眼前,但她仍不肯放棄,就像她一生馳騁沙場,戎馬一生,先天下而後自己,深感百姓之苦,不敢有一絲懈怠,哪怕是死也絕不敢遺忘身負的重任,與金人對戰大小不下數十次,“苗劉之亂”曾孤身涉險相救大宋皇帝於危難之時,奠定了趙氏江山的穩固;黃天蕩一役,置身箭雨火海,以寡擊眾,親自靠陣前擂鼓指揮,視生死不顧,疑兵困住兀術十萬大軍四十八日之久,大宋與大金一改多年未嚐正麵一戰的頹勢,從而逆轉了天下局麵;哪怕是自己受命領軍獨守楚州,堅固城牆,解決糧草短缺,與將士們同甘共苦,造福一方,穩定平安,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俠之大者,感天動地的好事,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強橫的金人得償所願,心誌堅決,也要證明自己絲毫不遜色於世間任何一人,無論如何要言出必行,將五十人盡數問完,就算是死也不能輸於李嘯雲,被他輕瞧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