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來鳳身負橫練尖銳的功夫,“降龍掌法”是一種遇強愈強,無堅不摧的神功,習練者內息愈是深厚,發揮的威力就愈是勢不可擋,本欲一招製敵取勝,沒想到韓世忠竟然不避不躲,正麵硬接下了所有勁力,大出意外地震驚失色,足以證明天下傳聞非虛,並非一味的道聽途說,便是這樣更激起他心底爭強好勝之心,身在武林,誰不想天下第一,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然後將其打敗,讓對手自心底佩服屈從,行將就木的仁來鳳已是無敵於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在他心裏名望、地位、權力、富貴榮華、財富、女人等等對於他已經非常淡漠,甚至不值一哂,能遇到勢均力敵真正的高手,享受征服對手,證明自己天下第一,這種過程非常的享受,勝過世間任何人給自己一些虛妄不實的東西來得更真切,更暢快。世間居然還有人能接下自己威力非凡、精妙絕倫的一招,自己又驚又佩,更多的是大合脾胃的歡愉,倒躍三尺之外,稱心如意地讚道:“韓元帥果然名不虛傳,老夫實感敬佩,沒想到閣下非但功勳卓著,深受世人尊敬,無不頌揚之外還為大宋的殘破山河竭心盡力,實乃當世之中少有的正義之士,‘英雄’二字不足以與之相配,以你的作為與心境足可稱其為‘王’,不過老夫逆天而行,為了印證武學不問出生,也不顧天下道義,在老夫眼裏隻有戰無不勝、天下第一的虛名,你道我是癲狂也好,不可理喻也罷,今日來了就想親身驗證誰強誰弱?”
韓世忠嚴肅地道:“看樣子閣下中毒至深,無可救藥,既然不顧蒼生萬念之苦,也就是天下人的宿敵,韓世忠既擔當天下人的命運,大宋江山社稷,別無選擇,難道閣下身負絕學就是為了多造殺戮,將天下蒼生置於更加痛苦不盡的地獄之中麼?”
仁來鳳狂笑一聲道:“哈哈哈……韓元帥難道還不明白麼?古往今來,自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戰亂,陰謀,殺戮,甚至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到處是欺瞞詭詐,誰沒有私心雜念,隻要人活著都有欲望,一旦欲望達到無法克製的時候就會衍變成為惡魔,欲望這種東西虛無縹緲,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它無處不在,你不得不承認,貪婪、自私的人為了欲望不擇手段,甚至為了它不惜癲狂癡醉,難以自拔,難道說韓元帥你就能心無旁騖地向天下人大聲喧喝稱自己就坦坦蕩蕩,光明磊落嗎?世間本沒有正邪善惡之分,假使這個世道人人扶持相助,苦樂共享,絕無任何心術,太平盛世,萬代永昌,都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還需要你們兵者嗎?所謂的正邪善惡都是最終勝利者對失敗者的評論,在乎一念之間,存者微妙,稍有不慎就會墮入萬丈深淵,你忠心於瘡痍破碎的大宋,而老夫與小王爺效命於如日中天的大金,道不同不相為謀,誰又能分出真假來呢?”
韓世忠讚道:“前輩高人果然非同凡響,既有這等心境與領悟,為何違逆天道,背道而馳?看來各為其主,你我又都是固執之人,誰也難在口舌之上相勸對方,那隻有憑本事令對方屈服了,韓世忠得罪了!”說罷,雙拳揮舞如風,獵獵作響,每一個都其大如缽,宛如一對靈活的流星錘,直朝仁來鳳搶攻過去。
另一方麵,李嘯雲有了仁來鳳的挺身相助,解圍救困後變得格外清閑,內心的壓抑隨即退散許多,反而是氣定神閑地靜待時機,若無其事地斜睨著正麵的畢雅涵,他並沒有立即出手,倒不是對畢雅涵手中眨眼即到的強弩利箭有所忌憚害怕,而是在翹首以盼等候韓世忠被仁來鳳擊倒,然後以攻心之術徹底擊潰畢雅涵,這種淩辱折磨人的手段屢試不爽,百試百靈,李嘯雲為之大感得意。製於人不致於人,高手比試,攻心為上,能讓對手徹底從心底喪失鬥誌,震懾折服不亞於任何一場緊張激烈的比鬥,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手段是最致命,最殘酷,最巧妙的,也是最可怕的,需要具備足夠的智慧與心計,沒有強弱之分,沒有勢均力敵的比對,更沒有繁複血腥的場麵,但李嘯雲認為這比武力驅使他人折服要更加富有成就。
“畢家大小姐,剛才的氣勢都跑哪裏去了,你不是一直對我看不順眼,頤指氣使的嗎?恨不得將我殺之一絕後快,現在怎麼還不輕叩手中的機括,將我一箭穿心,封喉斷氣致命,更待何時?難道是等我這個蠻傻的大哥醒過來之後才動手不成?他一醒,隻怕你一切計劃都將化為泡影,反而成為你最大的阻礙,要殺我就趁此刻,來個痛快,一了百了。”李嘯雲含笑得意地催促著,不明他為何要激畢雅涵殺了自己,但他看得明白,畢雅涵雙手微微發抖,就連臉上那緊張擔憂的神色也表露無遺,舉棋不定,相持難下地著急韓世忠與仁來鳳的比鬥,她心裏也不住地打鼓,毫無把握,反而將一切希望都寄托與韓世忠一人身上。
畢雅涵陷入一種煎熬之境,久久不能決定是當機立斷還是優柔寡斷?隻消手指輕輕叩動連弩上的機括,眼前這個大逆不道的惡魔就會命喪當場,即使不能達償所願,令他不再為害天下蒼生亦能致使他重傷,給他刻骨銘心的警示,消減他的銳氣,引以為戒,暫不敢為所欲為下去。可是李嘯雲何其聰明,一眼就將自己的心事看穿,道明其中利害關係迫使畢雅涵陷入迷茫,若是靜觀其變,相持不下,李吟風的傷勢是此刻最緊張擔憂的,不得不計上心來,沒有得知他是死是活,自己斷不敢輕舉妄動。但李嘯雲道出了畢雅涵心裏的顧忌,不得不說此人善揣人心,精通世俗人情,拿捏恰當,膽大妄為,盡將自己內心的煎熬一語道盡,證實了他與李吟風卻是一脈相承的兄弟無疑,對李吟風的性情了如指掌,絲毫不差,李吟風一旦清醒,不會讓李嘯雲加害韓世忠毫發,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李嘯雲,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誓死緩解兩人之間的矛盾,畢雅涵即與李吟風情投意合,彼此相愛,自然明白這位表麵愚鈍內心卻十分柔弱,重情重義之人的心意,換作是誰都會難以抉擇的,不忍目睹兩位至親之人相互殘殺,互成仇敵。但不是畢雅涵心慈手軟,被李嘯雲奸詐用心所恫嚇住了,而是考慮心愛之人的感受,曾經與李吟風山盟海誓,經曆多少磨難才換來托付終生幸福之人,彼此惺惺相惜,愛憐珍惜,就是為了患難與共,一並承擔,將“苟富貴,勿相忘。”的真諦極具達到印證,即為夫妻,不是相互給予,而是能為他做多少,感同身受,李吟風的事就是自己義不容辭的事,他的身世、困惑、喜怒哀樂都成為自己不得不考慮的因素,所以她不敢一氣之下殺了眼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