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伊人消瘦終不悔,任重道遠願人歸(三)(1 / 2)

二人先回到楚州,瞻仰告慰了梁紅玉的英靈後,準備取道南下,當時韓世忠再三挽留,李吟風大覺自己的弟弟做出這樣大逆不道、倒行逆施的錯事,也無顏再韓世忠身邊侍候照顧,就算韓世忠寬宏大量,他帳下的士卒無不背地裏指指點點,甚至大有忿恚,將他與李嘯雲相提並論,畢竟李吟風與李嘯雲是兄弟二人,很多人私下辱罵,連李吟風也變成了包藏禍心,深藏不露的卑鄙小人,更不堪入耳的還說什麼自己與李嘯雲早已互通聲息,要令韓世忠死得不明不白,時機成熟,他們就可以裏應外合,將韓世忠部下一網打盡,甚至危及整個大宋;還有更難聽的,什麼忘恩負義,畜生不如,殘暴冷酷……什麼刺耳的詞彙,什麼辱罵難聽的話都統統朝著李吟風,即使他不為心動,人言可畏也絕難在韓世忠身邊出謀劃策,盡效犬馬之勞了。這樣更好,免得讓韓世忠難做,更不想整日麵對世俗的責難與非議,被人當作狼子野心的奸險小人看待,出於愧歉,要親手處決好李嘯雲一事,以示自己絕無任何非分之心,堵住世俗的臭嘴。

十日之後,畢雅涵為了緩解李吟風內心承受的痛苦與壓抑,與他一道談笑風生,附庸風雅地吟詩作對,以寥廓的意境與浩瀚的心胸沉浸在多嬌江山之中,但李吟風似乎興致悵意全無心情,黯自神傷,心事凝重,弄得畢雅涵再語出驚人,刁鑽伶俐也無從是好。到達江寧府,泛舟輕渡,清歌曼舞,有畢雅涵這個心靈詭巧的姑娘在身邊,李吟風就算是一具不解風情的木頭也會暢心達意,心情暗自愉悅不少,卻還是緘默不發一言。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藍田日暖玉生煙,滄海月明珠有淚。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歌聲幽怨,莫衷一是,李吟風與畢雅涵泛舟江麵,卻不想南岸江邊傳來陣陣悲傷淒婉的歌聲,如泣如訴,驚起二人的好奇,這首李商隱的《錦瑟》乃是催人淚下,肝腸寸斷的悼思懷念傑作,沒想誰人在此觸目傷情,愁怨哀思,歌聲沉慢,字字震人心神,猶如一位心死如灰的情人難得有情人之後的悲述,李吟風曾聽畢雅涵哀傷時背詠過此詩,大覺詩句淒美動人,其中故事更是刻骨銘心,曾問過其中意境與寄托之美,忍不住被之深深打動。

畢雅涵驚起好奇,今山河破碎,天下震蕩,百姓過著惶惶不可終日的苦難生活,江南這個充滿詩情畫意,多情柔懷的地方,英才輩出,有許多守望故土,收複河山的豪傑正義之士,為此刻昏庸腐敗朝廷,為凶殘冷酷、奸邪狡猾的金人深有不忿,一時鬱憤,不禁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大膽放言,以泄心中的不滿。

“風哥你快看啊,對岸竟然是一位年輕婦人,但聽她念著這般幽怨哀愁的句子,也不是尋常人家,似乎要自尋短見?”畢雅涵著急地對李吟風說道,她站立舢板前端,李吟風在另一端撐槁渡舟,閑情逸致地漫步於滔滔江麵,經畢雅涵的提醒,也看到岸邊上那位婦人精神恍惚,神智不清,望著一望無垠的江麵,恍如幽怨思念的癡人,搖搖欲墜地矗立江畔,這般模樣令人不由驚懼害怕,害怕她一不小心失足掉入深不見底的江中溺水身亡。畢雅涵與李吟風看淡了生離死別,本覺得無關之人一時遭受不住生活所迫想不開自尋短見,大宋哪一天不是數以成百上千的無辜生命慘遭病痛、戰禍、生活所迫逼至走投絕境,何況二人都經曆過殘酷無情的場麵,見人投江以求解脫也屬稀鬆平常,心境無波。好好趕路回到睦州,早日了結與李嘯雲之間的恩怨乃是當務之急,旁人的死活倒也無從過問。

畢雅涵矛盾萬分,李嘯雲利欲熏心已到了無可挽回的局麵,唯一能阻止他的人非李吟風莫屬,要是路途因旁人耽誤,或許後果真不可想象,但若見死不救,更非李吟風本性。左右為難之下轉身擋在李吟風身前,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道:“風哥我們還是繼續南下才是,李嘯雲下落不明,也不知他下一步會對付哪一位忠良,而且四下兵荒馬亂,不便打聽,不如我們守株待兔,早日回到老家,應備萬全,然後再將他一舉擒獲。”

李吟風萬分著急自己弟弟會繼續危害無辜,已經到了報仇心切、積重難返的地步,也仔細考慮過畢雅涵所說的,一路追緝過去,好阻止李嘯雲為所欲為,但各路都在緊張應戰金人,天下之大,尋找李嘯雲的蹤跡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渺茫了,天下又陷入板蕩,也不知紛亂何日方休,真正恢複安居樂業,國泰民安的生活,還天下一個太平安寧。自己漫無目的地找尋,不如守株待兔,自己論機智、應變之能、計謀策略都遠遠不及李嘯雲,窮極心智恐怕也是徒勞,真如畢雅涵所說,氣勢洶洶地追擊盤查過去,不如請君入甕,自投羅網。但剛才畢雅涵還叫自己看江岸上遭受世態折磨,深感倫常遙遙無期的景象,為何要一轉口音,故意支開自己繼續趕路,對旁人死活不理不問呢?頓然疑惑地問道:“涵妹為何可憐她,卻又叫我置之不理?難道真忍心見死不救,那你我自負俠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義不容辭的責任,豈有碰見又轉身就走的道理?”